第1章 架鬆鬼樓(1 / 3)

我叫劉憶苦,不過和我相熟的人一般稱呼我為劉漓,這個名字據說是我父親特意請老家的師傅按照生辰八字算的,隻不過在那個年代這種略帶“小資”的腔調畢竟是上不了台麵,再者說我這個人還是比較念舊,不太喜歡流離。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便到了千禧年前後,當年軍隊大院裏的玩伴也隻剩下刀子一人還能時不時的聯係一下,出來聚聚,其他人不是死了就是不知去向。我和老刀按老話說就是發小,之所以叫他老刀,主要是因為這小子年輕的時候三句話不合就要摸刀子,畢竟我倆都是軍人家屬從小就耳濡目染,再加上那個年代北京城裏好勇鬥狠的遺風尚存,也算是在階級鬥爭中摸爬滾打出來的主。

80年代中期,差不多我們十五六七歲的時候,正趕上祖國開放的春風,東奔西跑曾經一起合夥當過一陣倒爺收入頗豐,便也斷了上大學的念想,隻是不曾想這春風拂麵的時候雖然意氣風發,春意未滿,冬夏難熬。按刀子當時的話說,還是毛主席說得對,真是知識越多越反動,還真是不給咱們這幫小市民活路了。不過要我說,早收手也好,總比過去被按個“投機倒把”的罪名繩之以法強得多吧?

當然,我倆自從斷了這份毀譽參半的營生之後,也就沒了財路,這人呐,到了窮途末路的時候總是有點外的邪的,我和刀子又不是什麼善茬,兩眼一閉心一狠,決定堅決橫掃一切牛鬼蛇神,幹起了挖土的買賣,隻不過我們賺小頭,吃工資,倒賣文物的罪名可是擔當不起,畢竟我倆也能勉強躋身於紅二代的圈子。實際上當我們放出風去以後,便有零星幾個老家夥找上門來,按他們的話說,這歲數合適,這身手有前途,背景也不錯;說俗了就是人也三十了,看得開少了二十出頭的莽撞,身子骨也是巔峰,不像他們這些個老骨頭,下個地恨不得都要晃三晃,就別說這偷墳掘塚了,何況像我倆這樣的有點家底的,也不至於有事沒事就往這炮局裏晃蕩,更何況要真說起來,我家祖上還跟這行有點淵源,不過即便如此,我們也隻是在業餘時間開工。

我祖父年輕時曾在南方一帶住了不少日子,機緣巧合之下學會了一些方術詭道拜入裏某支盜墓門派之中,其中不乏一些驅邪滅鬼之法,風水堪輿之術,隻不過大多是一些零散技藝,始終無法融會貫通,到了關鍵之處,隻能憑借奇門異寶才得以了事,這也是世人眼中搬山道人的縮影。

搬山道人組織鬆散,同行之間大多按照道門規矩論資排輩,收徒授技也不拘小節較為隨意。據說當年搬山之祖且空道人窮困潦倒,饑寒碌碌將死之際幸得茅山道長雲牙子指點,在鬼神庇佑之下盜得一荒山野墳,再無心修習道術,便道謝一番辭了雲牙子從此以盜墓掘塚為生。且空道人自小流離失所,四處遊蕩,大字不識一個,這搬山之術也就隻能口口相傳,到了我祖父這一輩,道術部分已經可有可無,不過倒卻是留下幾樣老物件。

今天登門拜訪的人,據說是我祖父的師弟,這瞎子在金盆洗手之後落戶天橋給人算命,天天靠著坑蒙拐騙維持生計。那個年代北京城不比廣東,江浙一帶,沒什麼新鮮東西,當初讓我給他弄了副流行的蛤蟆鏡,自己還覺得挺酷,恨不得睡覺都不帶摘的,就有了瞎子這個外號,不過說來也怪,自打這完蛋玩意成了“瞎子”以後,生意反倒是好了起來。瞎子此番前來,是要告訴我一段往事,十幾年前隨著我爺爺一起離奇失蹤的胡窯子突然出現,交給瞎子一古樸木盒並講述了失蹤的經過。

瞎子進屋以後沒怎麼廢話,討了口水後擺出一副神棍的樣子,正襟危坐便開了口

日落西沉,倦鳥歸巢,本應喧囂嘈雜的大樓此時卻異常寂靜,零星的幾扇窗戶泛著點點幽光,一陣輕柔的女聲斷斷續續,若有若無的回蕩在漆黑夜空之中,悠悠生死別經年,魂魄不曾來入夢……六軍不發無奈何,宛轉蛾眉馬前死……時而尖厲淒涼寒意入骨,時而含情脈脈膩到心田,好似一台不知疲倦的古老留聲機,一遍一遍的重複著……。

清冷的月光下,兩個人影匆匆走來,刺耳的腳步聲不時驚起幾隻熟睡的昏鴉老雀,兩個黑影圍著這棟鬼氣森森的紅磚樓房轉了幾圈,躊躇片刻走進了樓內。

地下室裏彌漫著一股令人窒息的腐爛味道,年久失修的老舊燈泡力不從心的閃爍著,好似一隻碩大的鬼眼正在一眨一眨的注視著二人,角落裏時不時傳來幾聲陰沉的低吼,也不知是那老貓子見到了生人慌忙逃竄還是某些不知名的生物味道了生氣正在蠢蠢欲動。

摸索片刻,其中一名須發半白的老者在地下室的盡頭發現了一處地陷,裏麵隱隱有一條向下的斜坡,便讓身旁的年輕人留在原地,自己則拿出根繩子,麻利的在腰間纏了幾圈鑽了進去。老者拿出的繩子正是祖傳奇物之一,名叫搬山吊命索,製作工藝倒不複雜,隻是這原材料異常難尋。先找來五名本命各異的壯年男子手工各製一段麻繩,再合五人之力擰成一股,此謂五行歸一,之後再取七年老黑狗之血,把這包含著旺盛陽氣的五行本命繩浸泡在其中七七四九天,最後再用青海茫崖蛇紋石提取的火浣布包裹一番使之抗腐,斷火,隔熱。

老者四處打量一番,發現這地下之下前後不過兩間屋子,地陷所在之處正是這較小的一間,一個黑乎乎的東西正靜靜矗立在屋子中央,舉著白鐵皮手電一照,一座半人高的黑色石碑橫立眼前,石碑上的字體蒼勁有力,一筆一劃之間透著無盡的怨恨,仿佛這刻在上麵的不是漢字而且森森白骨。

天生萬物以養人

人無一善以報天

殺殺殺殺殺殺殺

老者皺了皺眉,從背上的布袋子裏掏出一粒黑色藥丸壓在舌下,三輕一重的拉了兩下繩子便徑直朝著那隱在黑暗深處的裏屋走去。兩人長期搭伴出活,之間早已有一套完備的繩語,這三輕一重的意思便是現在還沒什麼異樣,馬上就要進入凶險之地

似乎是這活人的氣息驚動了某種鬼物,伴隨著陣陣低吟一股邪風迎麵襲來,嚇得老者冷汗連連,差點就把那粒藥丸吞進肚裏,要不是心中知曉身後有位老友壓陣,無論如何也不會陷入無路可退的兩難境地,恐怕早就連滾帶爬的倉皇逃竄。老者猶豫片刻,還是硬著頭皮打著手電在黑暗之中小心翼翼的前行。

“咚……咚……咚……”,老者被眼前的景象驚得手足無措,呆立當場,這裏屋空無一物,隻有一具碩大的銅棺懸在半空之中,而那宛如撞鍾一樣的沉悶聲音正是發自那銅棺之內。不過好在兩人長期出門在外,大小陣仗也是見識了不少,也算是大浪淘沙剩下的主,片刻之後便冷靜下來,端詳起這詭異的銅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