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北方使者(1 / 3)

瑪雅聖曆紀年3214年3月15日。大預言師冉牙子終於在闊別了八年後於一個憂鬱血腥的黃昏回到了故鄉蒂卡爾。年邁的預言師一手拄著法杖,一手牽著個瞪著新奇大眼睛的八九歲的孩子。孩子的體形單薄,瘦骨伶仃,頭上生有癩癬,臉色臘黃,像是大病初愈一般。

老預言師站在離蒂卡爾衛城不遠的一個道邊哨所附近,向暮色下的蒂卡爾城遙望。落日的餘暉給密集在城池上方的妖雲染上了一抹血紅。嗯。看來不是一個好兆頭。想起連日來觀測到的卓爾金星異常閃爍妖光,老預言師的心底掠過一絲不祥的預感。

暴風雨,我們終於到家了!

那個叫暴風雨的孩子聽說到家了並沒有那麼興奮。隻是盯著道邊歇腳涼棚附近的烙餅攤子上熱氣騰騰的玉米餅子,叫道:我餓!

師徒二人從海外的魔島千裏迢迢趕回故鄉,一路上風餐露宿,饑乏疲辛,此時蒂卡爾近在眼前,已經不忙趕路了。

老預言師用一串貝殼換了幾塊玉米餅,然後攜著暴風雨,來到路邊的涼棚歇息。一邊就著山泉狼吞虎咽。

兩人剛剛坐定,道路盡頭的樹林裏幾隻五顏六色的金剛鸚鵡驚飛而過。從樹林裏走出幾個披肩華麗不俗的北方人。看他們拿著貓頭鷹節杖,帶著護衛,應該是來自特奧蒂瓦坎的使者團。

使者團的人員一共八位。為首的是一位身材頎長手持貓頭鷹節杖的美少年,頭戴鮮豔的可以襯托高貴身份的綠咬鵑長尾羽。耳朵上墜著用犀牛角細心雕刻成的鏤空鳥形大耳環。少年麵龐狹長,天生白俊,高高的額頭,眼神卻混濁得毫無光彩,塗著藍藥水的鼻尖微微上翹,看起來有些逗。花紋繁複堪稱華麗的披肩。他的肩上還停著一隻咕咕叫的白頸貓頭鷹。那是特奧蒂瓦坎的國王貓頭鷹大帝擲矛梟在剛剛過去的十八歲生日時送給他的禮物。

少年名叫蜷鼻,是北方大國特奧蒂瓦坎雄主貓頭鷹大帝的十九殿下。他是這次出使蒂卡爾的使者。蜷鼻的身旁是一位絡腮胡子的黑臉中年長者,身軀肥胖,是使者團中最有經驗的副使好錫伯。兩名年紀不大的隨行文官,一個叫阿克勒,一個叫阿克蘇。另有兩名熊腰虎背以紅色塗身以豹紋飾臉的挎著黑曜石刀的宮廷武士做護衛。一個叫佐伊泉,一個叫佑伊泉。跟在隊伍最後的是兩個挑著行李擔子的長力腳夫。

一行八人在距離蒂卡爾衛城約三裏的哨所涼棚前止住了腳步。

蒂卡爾終於到了。蜷鼻擦著頭上的汗水,從文官手裏接過用母牛Ru房皮製成的水壺,咕咚咕咚喝了個飽。他用夢寐般的眼光望著蒂卡爾上空密集不散的妖雲。暴風雨還沒有來臨。天色有些陰暗。路邊的桃花心木像死了一般樹葉一動不動。暑氣還沒有退,濕熱的空氣裏像是結了一層鹽堿。這種極端悶熱的鬼天氣大概數百年才能出現一次。可是為什麼遲遲不下雨呢?

一個頭毛稀疏的老瞎子跪在道邊,掌心向天,舉著雙臂,哭泣道:羽蛇神啊,快降臨滋潤大地的雨水吧。快快下雨吧。

少年回過頭來,用布滿血絲的眼睛打量涼棚裏的幾個路人。他的目光朦朧,連連打著哈欠,好像酒醉未醒的模樣。

公子,打起精神點兒。別讓南方夷民小看了咱們。好錫伯喘著粗氣囑咐道。

蜷鼻公子第一次出遠門。路上又撞著“黑詭風”,被驚嚇了,還做了一個噩夢。醒來後,神態便有些倦倦的。似醒未醒,宛如夢遊一般。

老預言師觀其形貌舉止,不禁搖頭詫異,這位年輕的使者如何身上帶著一股妖邪的氣質。

四個人也來到涼棚裏休息。

兩名宮廷武士在涼棚外樹蔭下的歇腳石上坐定。腳夫放下了沉重的擔子揉了揉肩膀,便倚靠在桃花心木的樹根上。

老預言師看蜷鼻的眼睛紅紅的,哈欠連天。不禁疑雲密布,連連搖頭可惜可惜。

蜷鼻晃晃悠悠地來到老預言師跟前,撐著石桌,彎腰俯視預言師跟暴風雨,半晌才坐了下來。好錫伯便在蜷鼻和暴風雨之側坐定。

濕熱的天氣好似一件貼在身上永遠脫不去的罩衣。體內的汗水似乎要流盡了。蜷鼻感覺自己像是湯鍋裏的青蛙快要被煮熟了。夢魘啊,何時才能結束?

亭子裏還坐著兩個中年人,一個身穿灰白粗布袍,是蒂卡爾有名的術醫,名叫岱夫瑭;另一個是做皮貨生意的,名叫卡西斯。兩人正在談論蒂卡爾目下的情勢。好錫伯搖著扇子豎耳傾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