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木子便是李,李亦秋的李(2 / 3)

我悄悄幫她把水漬擦幹,又悄悄地跟著她去了田徑場,看著她跑完了五圈,我在想,要是她不是他的女兒,我一定不會讓她受罰。

她要我跟她去爬山,我猶豫了,不是因為我知道我恐高,其實那個時候距離我上一次恐高症發作已經很久了,我以為隨著年齡的增長,會減輕甚至消失。最後還是決定去了,因為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我果然還是恐高,到了山頂上的時候,我不光是累,更是有一種想吐的難受,我靠在岩石上,看她對著日出笑得燦爛,那一刻我也想像她那樣,一心一意認為這個世界是美好的,然後還可以笑得這麼隨意。

她特別喜歡吃薄荷糖,她看到我的臉色的時候很慌張,傻傻的問我要不要吃薄荷糖,她以為我是她嗎?幾顆糖就那麼輕易的打發了?

下山的時候正巧看到陳卉麗,頓時怒火中燒,夏瑾凡這個傻瓜,居然想幫我出頭,我猶豫了一下,便讓她去了。我知道,陳卉麗不會輕易放過她的。我一直都了解陳卉麗,知道她的邪惡和濫情,隻是我放不下她給我的溫暖。她是第一個可以看穿我的麵具並且給了我可以依靠的肩膀的人。可以說,她是在我黑暗的世界裏燃起的燭光,即使這光亮並沒有維持多久。但總歸還是要感謝她。

我看著她衝上去,我便走了,她們的吵架聲在背後漸漸遠去,我知道,我不敢麵對的是我的良心。

校運會那天,我親眼看著陳卉麗向她扔瓶子,我沒什麼表示。之後我對她的好正如陳卉麗說的那樣,隻是為了報複,而她卻傻乎乎的上鉤了。

到後來,我發現她是真的很傻。那天晚上,我是路過了她家的,可以說是鬼使神差,明明我可以選不路過的那條路的。時隔很久,我才願意承認,我當時路過的時候在想的是,會不會遇見她。

結果真的遇到了,我也慶幸我遇到了。我躲在黑暗裏,看她在踹向歹徒的那一秒,遲疑了,沒踹到要害。

我怕她會死,我便衝了出去。還好,我還是有兩下子的,沒有辜負我每天晚上的練習。

她吃力地翻開垃圾桶,我能看到她呲牙咧嘴的疼痛的表情,你說誰會為一個歹徒包紮傷口?她明明自己都受傷了。

那時候,我第一次問自己:她真的是夏昌平的女兒嗎?

我有些看不下去她的仁慈泛濫,我發誓,我給她擦拭傷口,是真心的。

我不知道她和劉書恒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當劉書恒向她表白的那天晚上,我竟莫名煩躁了,我以為,她喜歡上別人了。

後來她和我解釋,我對她說的那些傷她的話,不過是故意的。之後的幾天,她更加謹慎了,也不敢找我說話,我心裏也空落落的,少了她的傻乎乎的在意我竟然會失落。

她被杜南煙欺負,我在一邊圍觀,當我在辦公室裏見到站在門後麵的她的時候,我腦子裏出現的第一個詞並不是報仇,而是救她。我把她拉出辦公室,那是我第一次牽她的手,我開始有了心的躁動。

我怎麼了?

是從那時候開始反成為她的俘虜的嗎?

那個星期天,和亦威去買書,偏偏又碰到她,想起剛剛和爸爸回去的亦威,我一下子又控製不住自己把她當做她父親,忍不住去恨她。我很生氣,所以投籃的時候用了最大的力氣,隨即,邪惡便在這一次次碰撞中產生了。我寫好了我的劇本,也按照寫好的那樣演了。我知道我不該那樣,可是我已經走上了這條路,仇恨讓我越走越遠,最後回不了頭。

後來唐璐語和我表白,我故意把表白信讓她拿,看到她陰沉沉的的表情,我竟然會好笑。她端著湯,直想潑上去吧?她明明又那麼多次機會毀了那封信,而她卻遲遲沒有下手。我本來沒想接受唐璐語的,因為我和她不熟悉,之所以沒有直接告訴夏瑾凡我的想法,就是想看她糾結的表情。

可愛又可笑。

那天唐璐語從樹上摔下來,我生氣了,她果然還是和他爸爸一樣,都那麼狠毒。在醫院我對她發火了,我恨她是他的女兒,我恨她那麼輕易就把我許諾給別人,她不是說她喜歡我嗎?我衝動之下接受了唐璐語,但其實我馬上就後悔了,要隱藏恨很容易,要假裝喜歡卻很難。唐璐語也沒什麼不好,但就是喜歡逼我去做我不喜歡的事,我被逼得夠多的了,我的成績,就是被逼出來的。我也很累,我多想在我學到犯困的時候丟下筆就可以埋頭睡覺,但我不能。和唐璐語相處的那幾天,我就覺得很不自在,因為她會把蔥花加到我碗裏而夏瑾凡從來不會。夏瑾凡喜歡問我想做什麼,而唐璐語隻會告訴我她想做什麼。

唐璐語也沒什麼好的,她身上沒有夏瑾凡的感覺。而我,卻隻是因為想要看到她難受的表情,說了違心的話,為了傷害一個人,同時欺騙了另一個人。

自從在醫院和她吵過之後,她又開始不理我。我便又開始失落,一整天坐在教室裏就是在等她開口和我說話。我喜歡那種她整天對我表露出關心的神色,整天想著逗我笑,結果她說的冷笑話把她自己弄得捧腹的傻樣。我始終對她冷淡,因為我堅信,就算全世界因為我的冷酷而對我敬而遠之,但夏瑾凡,不會離開我。這麼多年了,似乎終於找到了安全感和存在感。終於也有人是為了我而活了。

那天,當那桶水潑下來之後,我抬頭看到她錯愕的表情,在心裏對她負麵的評價又壓倒了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讚美。

後來無意中我聽到杜南煙和別人打電話的時候很得意的說起了這件事,我才知道我錯怪了她。但以我的性格,又怎麼會承認我錯了。我也自然不會收回我對她的責備。

或許是因為愧疚,她幫我補完了政治作業,當我看到我的作業上滿滿的字的時候我吃了一驚,我空了這麼多連我自己都懶得去補。但她又一次倔強的完成了。雖然她盡力不讓她的字寫得像她,但是那麼多字,她怎麼可能全部都寫得沒有一點她的痕跡。

她幫我寫完了,而她自己的卻沒有寫完。我看到她站在走廊上補作業,那個討厭的劉書恒又接近了她,我氣得牙癢癢。

等下課的她回到座位,我假裝不看她,但我的眼角可以看到她的手背的青紫色。我想幫她暖暖的。

聖誕節那天,唐璐語要我陪她。我說服自己:去約夏瑾凡吧,這樣也可以傷害她。其實我分明就是想和她說話,但是卻找了一個最殘酷的理由。

其實我真的很想讓她去,因為有她在,我才能安心。我知道我自私,其實自私不可怕,可怕的是既衝動又自私。

聽到我和她說話,她果然很開心。

那天晚上,她傻傻地在風裏麵等我,我捧著熱奶茶,直想塞到她手裏,結果還是什麼都沒做。

從遊戲城出來之後,我以為她一直在我後麵,我沒有回頭,我發現她的消失是因為隨著她的消失我的心安的感覺也消失了。

我要去找她,當我看到她捧著糖炒栗子的時候我很開心,當看到她旁邊站著的是劉書恒的時候,又很不開心。

在鬼屋裏,停電的時候,我不是不知道我牽的人是她。我說:“你不該那樣做。”說的就是她不該潑唐璐語的那件事(這是在我聽到杜南煙的電話之前的)。如果她沒有做這事,或許我們還能好好說話。但因為我的嘴硬,她的敬畏,弄得兩個人都下不來台。

分明不是她的錯,但她卻要和唐璐語道歉,隻是因為我的誤會,她想挽回。我看到噴泉噴出水的那一刻,她委屈的眼神,下一秒,劉書恒又出現了。他抱著夏瑾凡,訴說著他如何喜歡她。我在心裏咆哮:你根本沒機會!一點都沒有!

我害怕我再看下去會忍不住衝上去,所以我走了,把火氣都撒在了唐璐語身上,後來她告訴我她被我掐疼了的時候,我很難堪。

夏瑾凡,我想我是喜歡上你了,不知不覺中我竟然被你征服了。但因為你是他的女兒,我竟不敢承認我喜歡你。我想我喜歡你很久了,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無法說得清楚。可我卻又一直在傷害你。

我開始有了想對你好的欲望。可是我到底還是邪惡。在天台上,我吻你,是真的想吻你,我借著酒精這個永不過時的爛借口,我吻了你。我狠狠地吻你,我恨不得把你揉進我的身體裏。但結果呢?我卻說出了最不該說的另一個人的名字。

你把我推開,我知道你在我身邊徘徊了一陣,然後打電話給唐璐語。然後你悄然遠去,我的眼裏竟然有了濕潤。

唐璐語來了,她坐在我身邊,隻說了三個字“何必呢?”原來她早就看清了一切,看不清的隻是我。

寒假的那天,唐璐語叫我出去說有重要的事要告訴我,我不敢再叫你出去,是害怕我又會做出傷害你的事。沒有你在,我就沒了出去的理由了。所以我拒絕了。但她說和你有關。我才決定赴約。

她坐在我對麵,告訴了我那些我不知道的事。

原來我一直想證明你和你爸爸一樣狠毒的證據其實就隻有那一件,而連這唯一的一件都是一個誤會。那我還有什麼理由去恨你呢?我無數次想告訴你我喜歡你,而心裏卻又一直努力說服我要恨你,要恨你。被這種矛盾的情緒左右著,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對你的好到底什麼時候是真,什麼時候是演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