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邊,曹向東火燎屁股前腳剛走,老秘書四平八穩後腳進來了。寒暄過後,得知曹向東沒在家,老秘書掏出欠條;二玲子見狀,借故要走,被老秘書攔住並說:“借錢時的硬氣勁兒哪去了,還錢想溜,哪有的好事!”二玲子推拖要等曹向東回來,老秘書不同意:一個經辦人,一個管錢的,這點事還做不了主?何必等曹向東,再說誰知道他哪天回來。辛中良訴苦說:‘關鍵是沒錢阿!”老秘書說:‘沒錢才讓你想辦法呢。你以為坐在這兒隻管花錢阿!’二玲子請求等兩天,老秘書說:“不行阿,我也是等著交帳。交了帳我也就靜心了,也省去人家惦記,好象我走了要賴債似的。’辛中良說:‘你就把欠條交上去唄,錢也不是你花了。”老秘書說:‘我花了那是貪汙,就沒地方要錢去了。把錢借到這兒,本身就存在嫌疑。借錢我當好人,要錢讓別人為難,背後不定咋罵我呢。’辛中良說:“要不你先回家等著,我們出去張羅,等借著給你送去。’老秘書說:“你小子別誆我!我回去等著不是白來一趟?我去老會計那兒等,二玲子給我送去。誰借誰還。”二玲子被氣笑了,她說:‘沒見你這樣要錢的,向借錢的討債不算,還要逮個下家。’老秘書說:‘誰願意張嘴要錢,比借錢還難呢。我自己攢的幾個錢,讓我留房子用了,要不就給你們先墊上了,等有錢再還我。’送走老秘書,二玲子說:“上哪兒去借錢?就算誰家有錢又願意借,一個村裏的事,沒人領情也不道謝。”辛中良說:‘借是不好借,隻能是抬錢了;現在都是三分五的利。’
老秘書到了老會計家。老會計正在火盆裏給小公主燒土豆吃;小公主伸腿坐在炕上,腿邊放著一個舊了的玩具娃娃和一些舊布頭,她用稚嫩的小手正笨拙地在為娃娃縫製小衣服。看到爺爺把剝去皮的燒土豆放到身邊,用手試試覺得還熱,就又繼續縫她的小衣服。老秘書嗅嗅燒土豆的香氣,他說:‘你的土豆好香阿,給爺爺吃點吧!’小公主看看還在燒著土豆的火盆,又看看老秘書,瞪著一雙透亮的小黑眼珠,歪著紮了一對小辮的小腦袋,不解這位爺爺為啥要土豆吃。老會計讓老秘書坐,並問道:“你這是從哪兒來呀?聽說你調走了。”
老秘書說:“是調走了,但沒啥事也不用去上班啦。今後和你一樣看看家哄哄孩子。我去村裏朝他們要錢去了。”
老會計說:‘給了?’
“沒有。曹向東沒在家,二玲子她們給借去了。”
“曹向東沒在家?”
“聽說是老丈母娘病了。他趕過去不知要等哪天能回來,所以我繞到你這兒來了。’
‘到我這兒,你還有啥事?’
老秘書出口長氣,他說:“是有點事。我不還種著村裏的二畝多地嗎?這些年來種菜打豆,貼補家用沒少出力,現在我還不想還給村裏。’
‘分隊時都沒要,這時你還提它幹啥。’
‘你和曹向東沒要,現在也沒人提,不等於以後沒人要。我想讓你跟孩子們說一下,等我死後,把骨灰深點埋在那兒,也不耽誤種地,再讓村裏收回去。’
‘這是說哪兒的話。我活著沒人去要那點地,死後也不會有人去要。我死時都要跟孩子們說一聲。”
‘這我就放心了。在這兒活了一輩子,不能死後沒地兒埋。咱老哥倆說實話吧,我不白占那點地,我把河套大壩裏那片河灘地劃到了咱村的名下,手續都已辦好;等曹向東回來,讓他到蓄牧局去取一下村裏的檔案,那小子知道這事。留下這片荒地,讓孩子們養點牛放點羊,也能增加些收入。現在國家政策不征收荒灘荒坡的費用。’
老會計激動地說:‘我代表孩子們謝謝你。’
‘謝我啥!村裏那塊地讓我種了這麼多年,算是一點回報吧。原先我想過,等死後把屍首埋在那兒,好好臭臭這塊地,算是一點肥料。現在看來這點做不到了。”
二玲子送來錢,老秘書笑問道:‘在哪兒借的錢阿?”
二玲子回答道:“上哪兒借去!花大頭利辛中良給你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