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那好!我地少,打糧少,隊裏的陳欠我還不上。老會計知道,分隊時屬我欠的多。’
‘加工廠的收入呢?”
‘大夥兒來加工糧食,有的給現錢,有的賒帳,電費、機器壞了維修買件,誰賒我呀?’
“那麼,你就不還錢?’
‘誰說不還了,先欠著唄!沒利沒息的,老會計不說,誰知道。這麼多戶人家,指不定誰不還呢。’
老會計聽了辛中良的話有些吃不住勁了,這分明是對他的不信任,但他無法反駁辛中良,這種情況到時或許真的出現。他說:
“你是不還擔心錢收上來,被我花嘍?目前隻有老更倌把陳欠一次都交了,錢在信用社存著,誰都沒動一分。帳在那裏,到時侯大夥兒隨便看。’
‘老會計,我說了是這麼想,不說的人心裏就不這麼想?怎樣?我說老更倌人不錯吧!不知因為啥不幹啦。’
老秘書替老會計解圍,他說:
‘你小子先別得意,到時侯鄉裏會派工作組下來收農業稅,陳欠也就一起收了,誰都不能欠。。’
‘工作組咋了,整天在這兒待著呀?他就沒個三親六故?’
“你先別說沒影的事,我們倆也不是來幫你過日子的。再說說你還有啥意見。”
‘就拿老更倌采石頭說吧,山是他們幾家的,都快掏空了。我還想采點呢,這麼大的院,不砌牆嗎?’
‘你咋不采呢?’
“那有空兒,你來加米,他來加麵。院裏的井原先是隊裏打的,明天誰來挑水,我收錢。山上的石頭我不要啦。’
“你小子有本事明天就收錢,誰不交錢就不讓他挑水。走吧,老會計,一會兒這小子該收咱倆宿費啦。”
老秘書和老會計走在村路上。夏末的夜晚涼爽宜人,濕潤的輕霧更是沁人心肺。不少人家已關火燈睡覺了。白天老會計力薦曹向東也許是對的,想到這兒,老秘書說:
‘走吧,這麼晚了,一不做,二不休,咱倆去曹向東家討點酒喝。’
‘是該喝他點酒了。但有一樣,鄉長,無論他幹與不幹,我都不想再管這本帳啦。’
‘這是開始收拾場院了?’
二玲子一邊拔著豆角架,一邊把豆角秧上攜帶的小嫩豆角和老豆角摘下來,同時心裏估算著今年將要打下的糧食。她這是為糧食上場做準備,在自家園子裏平整場院,首先要拔掉結過瓜果的老苗殘秧,再碾實土地,等明春栽種時再翻耙過來。生產隊專用的大場院從此沒有了。她突然聽到說話聲,嚇了一跳。曹向東開懷一笑。
‘死人阿,一點動靜沒有,象鬼子進村似的。”
“賣完糧打算買啥呀?是電視,還是洗衣機?”
‘沒想好呢!你家買啥呀?’
‘我家?就我那點地,能打幾粒糧,買啥能買起。’
‘少在這兒哭窮,你家校長的工資呢?’
‘她的工資,跟你萬元戶相比,值得一提嗎!”
二玲子在身上拍了拍手,但見曹向東雙臂趴在牆頭上,不象有啥正事,沒有進屋的意思,站在牆外又不想走,她隻好又接著幹活,同時陪著嘮嗑兒。她愉快地說:
‘我成萬元戶,是去偷,還是搶?隻怕累折腰。’
‘成為萬元戶你不愁,用不上幾年;累折你的腰也有可能,新開的地有一坰多吧?’
“咋的,你還眼紅阿?”
“我不眼紅,也不想開地。但有人眼紅,也想開地。因此我要管。’
‘你管?’
‘我管。你公公和老秘書找我去了。我不管,辛中良要管。’
‘憑啥他管?他管得了嗎。’
‘他管不了,鄉政府能管得了。等你賣糧時,到糧庫扣你錢。’
二玲子停下手中活,雙手卡腰站在牆裏,似乎與曹向東在對峙,她問:
‘你想咋管?’
‘也是罰款。’
“美的你!’
‘不是美了我,是美了你。我管,罰錢的是我,交錢的是你。別人管,交錢的是你,要錢的是別人,你可想好嘍!’
‘尤梅家呢?’
‘和你不相幹。她是她,你是你;她的地是有人讓開的,你的地是自己開的。’
‘那你要咋樣?想罰多少錢?’
‘罰錢是一回事。首先不讓你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