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2 / 3)

四虎子到馬圈轉了一圈,要為老更倌添回草,見槽子裏己添過的草還較滿,馬正吃得起勁,就又折了回來。吃過幾粒燒大豆,他倒覺得餓,晚飯時家裏人多,大夥兒為他高興,他的兒心裏也是美滋滋,吃飯盡量讓著大家,他自己隻是胡亂吃了一口。他回到家先看了媳婦和兒子,在家人麵前還感到有些難為情。他要吃口飯,被老會計攆道:拿隊裏吃去,和二渣子看好場院。媳婦倒也心疼他,讓婆婆給拿了兩個煮雞蛋。雞蛋是新鮮東西,是她娘家媽專門給攢的雞立秋之後下的蛋。他兜裏裝著兩個雞蛋,手裏端著小半盆剩菜剩飯;老媽聽說二渣子也在隊裏,又給多加了點,讓他倆人吃。走在道上,他心想明天可以不上工,正好去接老丈母娘。

辛中良把苞米直接添到料鬥裏,合閘開始加工苞米麵。如果想要加工出的苞米麵吃著有好的口感,按程序應該先在磨米機裏把苞米的外皮磨去,但他為了早點回家休息,沒有那樣做。聽上去他在隊裏身兼數職,其實都是輕閑活兒。當初隊裏成立糧食加工廠,購置機械,加之用電,都是新生事物,人們還普遍感到陌生,之所以選用他,除了年輕腦子靈活外,還因為他的姐夫在電管站當站長,對這方麵的業務比較熟悉,考慮到有個故障毛病,請人家維護修理,有他在能更加方便。隊裏的出工薄不記他的工,他掙得全年固定的最高工分數額。他可以不象其他社員按時出工下工,但在職責範圍之內,必須保證隨叫隨到。

尤千裏及時趕到,見糧食己開始加工,他致謝,讓人家受累了。隊裏的借糧已吃完,新糧既然能接上,他不打算再借了。這是搓的新苞米,有大半袋之多,早晨就己送來加工廠,但一天沒得空閑,晚間再不加工,明天就沒米麵吃了。如果糊土豆吃,還有點舍不得呢!

辛中良恍然道:‘忘了先去苞米皮了。’

他即刻接過活,表示苞米不用去皮,那樣可以多吃幾頓。

‘聽說隊裏不扣你的借糧了?’

‘是不扣了。等年終算帳時,用錢頂。’

‘隊長還是向著你吧!’

辛中良不無忌譏之意,尤千裏無言以對。辛中良拍拍身上,又把帽子摘下來,在門框上摔打兩下加工廠特有的灰塵。他回到這邊屋裏,見二渣子正在剝雞蛋皮,上前要搶。四虎子拍拍衣兜,故作還有之勢。他見盆中之酸菜,還有鴨骨頭,伸手要拿,四虎子迅及奪過舉起,同時罵道:‘你他媽幹啥?胡子、響馬!’

‘嚐嚐,不行啊?’

‘去去去!你去琢磨點酒。”

“我家哪有酒。’

“你姐夫家能沒有?”

“啥時侯了,我咋去拿。”

‘那是你的事。’

‘等他媽我拿回酒,你倆吃沒了。’

“我倆等你。’

‘真的?’

“王八蛋騙你。’

‘酒不是還在你手裏嗎?’二渣子吃盡雞蛋,從旁佐證著能等他的理由。

辛中良到了衛生院,推門進值班室,拿起桌上大半瓶消毒用的酒精,拔出瓶塞聞了聞,隨手摻進杯中水,約一斤有餘,又重新塞好膠皮塞兒,裝進兜裏走了。值班人員問這是幹啥?他忽悠說是他姐讓來拿的。他姐是衛生院的護士長,他常來常往和這裏的人很熟。不管值班人員信與不信,反正酒精被他拿走了。回到隊裏,對準瓶嘴,他先喝了一口,然後把酒瓶遞給四虎子。他們仨人輪流喝。四虎子說:‘你姐夫家沒睡覺吧?’

‘沒睡覺。剛喝完,喝多了。’

二渣子問:‘誰又去給他送禮了?’

“哪有送禮的。買酒都是他從酒廠餾上接的。”

四虎子說:‘少扯犢子,還他媽接的昵!哪個村的生產隊不給他送禮那兒就被停電。你當我不知道。’

辛中良拿起一塊鴨骨頭,啃了兩口放到一邊,再啃下一塊,等盆中無鴨骨頭時,他重新再啃一遍。帶肉多的鴨骨頭本己被挑食,再加上他這樣吃,四虎子和二渣子隻好吃菜了。仨人一邊吃喝,一邊打酒官司,你說他喝得少,他說你喝得慢。酒瓶見底,四虎子感到頭痛,二渣子也覺锝暈暈糊糊,二渣子問:‘餾上的酒這麼大勁嗎?”辛中良說:‘當然!如果白水,一人一瓶也沒事。’尤千裏加工完糧食,裝好苞米麵,關燈鎖門;臨走到這邊屋扒門告訴辛中良一聲,便和二弟爺兒倆連抬帶扛回家了。

老更倌在老伴兒的侍侯下,用熱水洗了頭腳,老伴兒開玩笑說:隻有死人才同時洗頭腳!他倒不管這些事,或許是自家的熱炕頭躺著更舒服,實實在在地睡了一覺。他拉亮燈,看一眼坐鍾已是後半夜;柱子已睡著,啥時進屋也不知道。他穿衣下地,回到隊裏剛一進院,隻見通亮的場院裏,隊裏的牛似乎都站在那兒,悠然地吃著喜歡的草料。他緊走幾步進屋,滿鼻子酒氣,炕上倆人在酣然大睡。他猛喝一聲:還睡覺!四虎子微睜雙眼,抬了一下頭,似乎沒反應過來,但確認了是誰,接著翻轉身躺得更舒服,這回可以放心地睡了。他操起笤帚倒提著,在倆人的屁股和腿上抽打幾下,同時吆喝:‘趕緊起來,牛都進場院了!’倆人這才猛地起身,磕磕絆絆迷迷糊糊跟著老更倌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