綰卿靜靜躺在了蕭毅身旁,點了點頭。
鷗鷺忘機原出自《列子·黃帝篇》,其中《好鷗鳥者》說:“海上之人有子歐鳥者,每旦之海上,從鷗鳥遊,鷗鳥之至者百住而不止。其父曰:‘吾聞鷗鳥皆從汝遊,汝取來,吾玩之’。明日之海上,鷗鳥舞而不下也。”
意思是海翁駕舟遊於海上,當他無心傷害鷗鳥時,群鷗起落小舟之上,一旦海翁產生捕鳥的念頭,鷗鳥即高飛不下。
這個曲子哲理深邃,耐人尋味,二人皆心如明鏡。
綰卿輕得像自語道:“有沒有那麼一天,皇上厭倦了皇位,我們尋一世外桃源,過著快樂無憂的生活”。
此言一出,蕭毅頓覺出人意料地一愣,側過頭來,異樣地看著綰卿,迎著的是綰卿清澈無邪的雙眸,蕭毅心念一動,伸過長臂把綰卿摟在懷裏,喟然長歎:“朕也時常想如果能有那麼一天和卿兒找一塊清淨之地,忘卻人世間的紛爭,該是多麼的暢快”。
綰卿悠然神往,思維又回到現實,說道:“臣妾有一個不情之請,希望皇上無論如何要答應”。
蕭毅道:“說吧,隻要不是天上的月亮,朕都能摘給你”。
綰卿誠懇地說:“臣妾想把全兒送去母家撫養,遠離皇宮是是非非,隻要他平安快樂的長大”。
此言一出,更出乎蕭毅的意料,豈止是驚訝,更覺有些不可思議。
好半天才說:“做母親的不想孩子嗎?”。
綰卿想說想,但隻要是活著,總好過沒有的好,又不敢直說,她的丈夫是皇上,一言九鼎,俗話說伴君如伴虎,隻好含蓄地說:“臣妾隻要知道他平安健康就好”。
蕭毅真正有些酸澀,他可能是太對不住她的卿兒,以至於讓她產生這樣的想法。
半天蕭毅才艱難地說:“卿兒是不是對朕有些含怨”。
綰卿真摯地說:“臣妾能理解,皇上身不由己”。
蕭毅感動得眼睛有些熱熱的,更緊地摟住綰卿說:“朕以後不會讓你母子受到傷害,相信朕,朕會的”。
一大顆淚水由綰卿的眼中滾落下來,蕭毅看著心一陣揪疼,用袍袖為她輕輕擦去。
由上林苑回來,綰卿心情十分的好,雁翎和李嬤嬤看見小姐高興,也跟著高興。
雁翎說:“看來皇上對小姐還是很愛的”。
綰卿隻覺得可笑,麵上淡淡的,綰卿從來不在人前表現自己的七情六欲。
綰卿輕舒了一口氣說:“這一次的難關算過了,接下去的日子會更為艱難,我想把全兒送出宮去撫養”。
二人驚詫齊聲道:“小姐,為什麼,好好的放著皇子不當”。
綰卿道:“為了讓皇上釋疑。
二人還是不能讚同說:“太子之位拱手相讓了”。
綰卿斷然道:“如果是那樣,全兒和穆氏家族性命堪憂,哪一個皇子立為儲君會容皇後之子活命”。
二人仍不能理解說:“那送出宮去,還有機會嗎?”
綰卿道:“以退為進,在做它謀”。
二人雖不能十分理解但還是相信小姐,都有些疑慮,又舍不得全兒。
是晚,綰卿提筆寫了一個奏章,第二天朝堂上綰卿派人呈給皇上蕭毅,金殿上蕭毅拿過來一瞧,微微有些發愣,什麼都沒說,滿朝文武麵麵相覷,也不知道奏本到底寫了什麼內容,皇上怎麼會心情徒然沉重。
下朝後,蕭毅來到坤寧宮,見麵就問:“卿兒主意已定了嗎”?
綰卿幹脆地答道:“是,皇上”。
蕭毅內心矛盾重重,知道這一次的事件在皇後的心中留下怎麼的陰影,他不能答應,如果答應了,皇後心中會是什麼樣的感受,她對自己的誤會會更深,恐怕無論他用什麼辦法都難以彌補他們之間的感情裂痕,他能體會出綰卿一個做母親的無奈。
蕭毅堅決地說:“朕不能準奏,全兒也是朕的兒子,朕不能讓他流落宮外,朕可以保證你母子在宮中的安全,朕賜全兒免死金牌”。
這件事,綰卿已無法再堅持,目的基本已經達到,自己也已經盡了最大努力,這也算是為全兒爭取的一點點保障。
夜闌人靜,綰卿長久矗立在窗前,身心疲憊,耳邊輕輕響起那首《鳳凰台上憶吹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