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麼一說,我就不知道下一句該說什麼了。所以我決定少說話,多吃菜。
他應該也不是善談的人,菜上來以後,一直埋頭吃菜,甚少同我交流,有時低低咳嗽幾聲,真的像傳言說的那樣,身體虛弱得很。
內部菜有幾道十分可口,都是外麵沒有的。
我吃完自己的那份,見他盤子裏的菜居然一點未碰,不禁大為心疼。
“你吃這個嗎?”我給他看我的菜,大概是他吃完的那部分,“我跟你換主菜。”
他驚訝得刀叉都頓住了,一雙清秀的眼睛瞪得老大:“你說,你要吃我盤裏的菜?”
我訕訕地說:“你是留到最後吃的嗎?如果是,那請無視我。”
他這才反應過來,坦蕩蕩地把盆子往我跟前一推,我正要叉起那塊肉,他又說:“我得過肺結核。”
肺結核,大概是會傳染的病吧?
我一邊想,一邊把那塊一直誘惑著我的美食叉到了我的盆裏,然後津津有味地吃了好幾口,才回答他:“嗯。”
“嗯?!”他提高聲音。
我有點不好意思道:“就是好吃!”
他徹底折服一般,有點啼笑皆非地歎了一口氣。
他一揚手,叫來了服務員小姐:“待會兒給她打包兩份。”
我徹底開心了,朝他眉開眼笑地挑眉毛:“夠意思!”
他朝我歎息著笑了笑,果然,他笑起來的樣子還挺好看。他放下刀叉,身子靠在椅背上問我:“蔡餃子,我之前調查你,聽說你交友喜歡用金銀珠寶外帶鈔票來形容對方,那麼你看我是屬於哪一種?”
我彼時正在同美食做鬥爭,聽他這麼問,覺得他幫我打包了美食,盡管相親的最終結果都是完敗,但是好歹要客氣點:“啊,你呀……”
他用十分感興趣的眼神看著我。
“一開始是鋼鏰!”我咬一口美食。
東方景斯臉都黑了。
“結合著美食來看,是一元紙幣。”我又咬一口美食。
他怒極反笑了,伸手叫服務員小姐:“兩份打包取消。”
哦,不,我嚴肅地丟掉了手裏的刀叉,對他說:“東方先生,我看你就像金山一樣……閃閃發光!”
“嗬嗬,真是熟悉的用詞呀。”回答我的卻不是東方景斯。
我轉頭看去,見一位長得同東方聞櫻有些相似的少女身邊,站著我日夜思念的商懷瑾,他的臉色異常蒼白,眼睛下麵有著濃鬱的黑色,唇色發白,此時站在那裏,居然連以往溫柔的笑都消失了。
“二哥。”我慌張地站起來。聲音突然就哽咽在了嗓子眼。
“景斯呀,這是新的準女友嗎?”他的眼神越過我,看向東方景斯。
東方景斯臉上恢複了漠然,他朝著商懷瑾微微頷首,淡淡地說:“嗯,算是吧。”
我立在那裏,十分尷尬,又低低叫了商懷瑾一聲:“二哥。”
他這才像看到我一樣,露出一個笑道:“哦,原來是餃子,你又來尋找你的金山了嗎?”
我臉上虛掩的笑快要撐不住了。
“餃子也長大到會自己出來尋找金山了呀。”他意有所指地看我,然後糾正我,“叫我商懷瑾吧或者商先生也可以。”
我覺得整個人都在戰栗。
像是被丈夫撞破奸情的小媳婦一般,再也不能在這裏待上片刻。
我想也不想就往外麵走,經過商懷瑾的時候,他突然壓低了聲音對我說:“或者也可以叫我阿瑾。你不是最愛這麼稱呼我嗎?”
那個聲音帶著濃濃的嘲諷。
我再也忍不住,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在相親,拔腿就跑。
此時已經傍晚時分,街道上都是下了班匆匆往家趕的上班族,我站在街道口,茫然地發呆,直到有人將衣服披在了我的肩頭,我才回過神來。
“餃子,我送你回去吧。”原來是懷仁。
一夜之間,他似乎長大不少,以往單純的運動青年已經西裝革履,滿麵疲倦了。
“我是想早一點來找你的,我家裏出了事,我幫著二哥在奔波,一直在外省市跑動,今天剛回來。”他拉著我上了他的車,熟練地打著方向盤。
我嗯了一聲,又不知道要說什麼。
“我聽二哥說了罵你的事情,他一直很後悔,說自己長到這麼大,從來沒有對誰這麼刻薄過。”他突然轉頭對我保證般,“餃子,我跟你說,我二哥從小到大都像聖人一樣,不要說傷害別人,連情緒波動大一點都很少有,你相信嗎?餃子,他應該是壓抑得太久了。”
“他一直說要找著你,好好地賠禮道歉,隨便你打罵呢,隻是沒有見到你而已。”懷仁還在往下說。
我打斷了他:“他剛剛又在陌生人麵前譏諷我了。”
商懷仁一下子就沉默了。他的表情困惑又迷茫。
過了好久,他才低低地向我道歉:“我替我二哥向你道歉。”
我哈哈哈笑了三聲,一拍他的肩膀:“我才不會這麼小氣呢。我沒有生氣。”對,我一點都沒有生氣,我隻是傷心,曾經那麼愛著的人,那麼一個溫柔的人,卻一直在外人麵前讓我無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