銘兒因是從小侍奉江珂長大的,之前也知道宋氏原打算把莫憂嫁給江珂,而江珂本人自知道這個消息後也對莫憂上了心,這幾年來拘於禮數不好時常去宋府探望,便請畫師偷偷繪了一幅莫憂的畫像掛在書房裏,卻又不敢明目張膽懸掛,隻掛於一幅名家字畫後麵,無人之時便細細觀望以解相思之苦。沒想到造化弄人,宋奕涵兄弟幾個竟又弄出個什麼“金榜題名”的事來。也許真是命中注定,江珂竟於臨考的前一天突然昏厥,連續三天昏迷不醒,自然無緣科考。醒來之後竟有些不大對勁,不喜與人言笑,更不許別人在他麵前提起宋家,還讓銘兒將那幅畫像取下放入箱底。銘兒知他終究不敢違抗母命,也終究不能將莫憂放下……若真能放下,以江珂的脾性,早將畫像付之一炬了!他又在莫憂新婚之夜喝得酩酊大醉,並讓書兒進去侍奉了他一夜——書兒雖生得美貌,平日裏他卻從來沒有多瞧過一眼!因此,銘兒很是理解他的所作所為了,也許在那一夜,江珂把書兒當作了莫憂!由此更可以肯定,她這位從小侍奉的珂二爺,心裏還是沒有放下莫憂的!
江珂見銘兒許久不出聲,便信步踱到榻邊,輕輕為莫憂掖了一下被褥。卻見莫憂在睡夢中微微皺了一下眉頭,他的心仿佛被什麼牽扯了一下,瞬間紛亂無比。
這時絹兒已端了一碗熱氣騰騰地紅棗粥進來放在案幾上,柔聲催促道:“二爺快趁熱吃了吧!”
銘兒知道江珂的心思,當下笑道:“姐姐且去歇息,二爺還要稍坐一坐。”
絹兒幾個便退了下去。
銘兒又道:“二爺也請回房歇息一會吧,有我在這裏照顧莫二姑娘即可。她一天都未進食,這紅豆粥正好讓她暖暖胃。”
江珂心裏感激,麵上故作不悅地說道:“你這丫頭怎麼女生外向?這粥是我特意吩咐廚下熬製的,你竟要給別人去吃?也罷,反正天也要亮了,我就在玨兄弟房裏為他守守靈吧!”說罷,生怕讓銘兒看到他複雜的表情,快步進了睡房。
江玨已被暫時裝殮起來,隻未放進棺木。有幾個穿白衣的小廝充作孝子跪在靈前正打瞌睡,江珂一進去,眾人忙打起精神來點燭燒紙。
銘兒眼見莫憂微微翻身,便知她已驚醒,忙端了粥上前輕聲問道:“莫二姑娘醒了?快起來喝點熱粥暖暖身子。”
莫憂原本心事重重,加上又冷又餓,實在支撐不住了才在榻上躺一躺,其實哪裏真睡熟了?江珂與銘兒的話一字不拉地落入了她的耳裏,她也因此知道江珂是出於真心維護自己,自然對他也存了感激,這時聽銘兒一叫,忙起身接了熱粥,就如飛蛾看見燈火似的,迫不及待地捧在麵前就著碗沿邊吹邊喝。少頃粥便喝完,身上也感覺到了暖意。她用舌頭舔舔嘴角,衝銘兒福了一福:“多謝銘兒姐姐關照了。”
“別謝我,要謝便謝咱二爺去。”銘兒說到“二爺”便忙打住,“莫二姑娘就暫在此歇一歇,等天亮後你便沒得空閑歇息了。”
莫憂想起江玨的主意,自然也知道天亮後還有得折騰,哪裏還會容她安安靜靜睡覺?便又再三謝了銘兒才告罪躺下。
這一躺便真的進入了夢鄉,迷迷糊糊中有人輕輕推搡著:“莫二姑娘,該起了。”
她一個激靈翻身坐起,揉揉惺鬆睡眼,就見四周的窗棱隱隱透進微光,江珂不知何時已穿戴齊整站在榻前,在與他目光交集中,她仿佛看到他眼裏閃過一抹與江玨酷似的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