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嬤嬤則溫言說道:“你也別惱,俗語說‘官大一級壓死人’,想必此人比二老爺的官職也小不了,否則怎麼會有如此氣勢?咱們不認得他們是哪家的貴戚,老太太還不認得麼?咱們趕緊回了老太太去才是正經。”
兩人邊說邊匆匆而來,走到近前才看清莫憂與紫竹兩人。這兩人雖是下人,卻是元老級人物,所以隻略略朝莫憂點頭頷首敬禮,而莫憂則微笑著恭恭敬敬地回了一禮。那兩人也不敢受,客氣了一番便急急往老太太院裏去了。
紫竹望著兩人的背影,低聲說道:“不定是大夫人娘家來人了罷?老太太曾提過王家為人一向傲慢,尤其王家夫人更是仰仗著娘家顯貴,目中無人得很!聽說大夫人在娘家時曾受過她不少的氣呢!”
“嗯。”莫憂似聞非聞,隻懶懶地應了一聲。她對宋家各種複雜的人跡關係並沒有任何興趣。方才聽見宋冰清提起退親之事,隻覺得心裏像壓了塊石頭一樣沉甸甸地。自己再過幾年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還不知老太太太太們會將自己“放逐”到何處?
所以,目前她最要緊的任務,並不是追查出爹娘之死的真相,反而是想方設法討得老太太太太們的歡心和信任,以求能在她們心中留下盡可能好的印象,這樣自己也會獲得更多的自由和說話的機會,說不定還能擺脫做姨娘的命運。至於她將來要嫁個什麼樣的人,她暫時還沒有去想過,像宋冰清這樣的正經的大家閨秀都沒有權利去選擇,她又怎敢奢望?
她現在隻能學習、忍耐,忍耐、學習!討好府裏的一切人:不論主子或是下人。她不想得罪任何人,她要學會做一個讓所有人都稱讚的好姑娘,這樣做,才會讓她將來過得更好一些。
她得慢慢在府裏立下足去,這樣才有更多的機會來查找線索,尋出爹娘之死的真正原因。
莫憂回到自己的屋裏,拿了本書發了半天的呆。
這時老太太屋裏的丫頭小茹來請她去正廳,她才從小茹的口中得知宋府來的貴賓原來真的是大夫人娘家的人——大哥王甫安與大嫂陳世容。
到了老太太屋前空坪,見眾哥兒姐兒都立在正廳的廊下,沒有召喚不敢入內。良久才有綠竹與龔嬤嬤出來請他們依次進去問安。宋家兄弟進去了片刻便出來了,宋冰清因要見的人是未來的公婆,難免心生膽怯,死死扯了莫憂的衣袖不放,央她一道進去。龔嬤嬤本待不允,但又怕宋冰清失態壞了宋府的禮儀失了宋府的臉麵,隻得讓她們兩個一同進去了。
莫憂扶著宋冰清的胳膊進得廳來,就見老太太居中而坐,右首坐著宋雲禮與夫人王氏,左首端坐一位年約四十餘歲的白胖男人,一身簇新紅袍,神態很有幾分倨傲,必定是王甫安了,緊挨著他下首的是一位看不出真實年紀的精瘦女人,綾羅裹身滿頭珠翠,生得倒有幾分姿色,隻是雙眼微眯,嘴角微微下撇,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冷氣,想來就是王鳳鳴的生母陳世容了。
陳氏受了宋冰清與莫憂的大禮,這才慢慢開口說道:“你們哪個是宋家四姑娘?”
宋冰清忙低聲應道:“稟夫人,我是宋四……”
“哪有未來的媳婦在婆婆麵前自稱‘我’的?看來宋家的姑娘當與眾不同些,難怪當年老爺要聘下她為長祿的正室。”話音未落,陳氏便微微冷笑道:“我原以為宋家四姑娘必定生得花容月貌,今日一見卻不過如此。還不如她身邊的那個丫頭模樣周正。你——這丫頭,叫甚麼名字?不如隨了四姑娘一道給咱長祿做了一房姨娘罷。”她旁若無人地諷刺宋冰清,絲毫不顧忌宋家人的臉麵。
宋老太太此時早已臉色發青,礙於王氏在場沒有發作。宋家的下人聽了這也覺得這位陳氏夫人欺人太甚,一個個都對她怒目而視。
那王甫安想也感覺到了眾人的異樣,不禁微微咳嗽一聲,對陳氏說道:“夫人說好今日隻來帶走鳳鳴,就別給長祿找什麼姨娘了。京裏的姑娘多的是,你看上哪家隻管提親便是,幹嘛非得山長水遠的從這裏帶回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