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老太太在宋雲禮房中細問究竟的時候,有丫頭白著臉子來報蘭竹吞金自盡。宋雲禮躺在床上任兩個丫頭給他清潔傷口,聞言不禁從床上猛然坐起,叫那傳話的丫頭再好生細說一遍。
宋老太太狠狠地瞪了兒子一眼,罵道:“都是你這不長進的東西惹的禍!人家好端端的一個大姑娘……”她本欲破口大罵,可看到滿屋手忙腳亂的人都豎著耳朵在聽,終於還是忍住,改口又罵:“那樣不正經不要臉的小蹄子居然還有臉來尋死覓活?死了倒也罷了,正好給院子裏的狐媚子人女人作作榜樣,看哪個還敢勾引小廝大爺們,就是她那樣的下場!”
直罵得滿屋的丫頭媳婦子麵麵相覷,個個都板起臉麵無表情地對著宋雲禮,仿佛跟他有深仇大恨一般。
宋雲禮先前訓了宋奕涵出來回到帳房,本打算理一理李大掌櫃整出來的賬目,不想被突然衝進來的莫悔一個花瓶砸在腦袋上,當時就弄得頭破血流,本已急怒攻心,當即叫人綁了莫悔,要不是看在沈惜兒的麵子上早就叫人狠打一頓了,這時又聞聽蘭竹吞金自盡,頓時又疼又悔,聽老太太的言語仿佛知道自己與蘭竹的事情一般,隻得怏怏地低聲說道:“母親,那蘭竹一向是個識大體的,哪就作下這種糊塗事了呢?”
老太太看了宋雲禮一眼,見他一副故作不知的模樣,更是氣惱,當即命丫頭媳婦子全退下,這才罵道:“就因她識大體,才弄得如此下場!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兒子都要快要娶妻生子了,你也該安分下來給他們立個好的榜樣,我瞧著如今涵哥兒都有幾分似你了!”
“母親息怒,兒子再不敢了……”宋雲禮知老娘一向偏袒自己,這時見她臉都氣得煞白,便急急認罪。
“你且跟我說說,大成的死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宋老太太見左右無人,目光炯炯地盯著宋雲禮,趁勢逼問道。
宋雲禮有些心虛地微垂麵部,讓老太太看不清自己的臉色,嘴裏卻敷衍應道:“大成不是積勞成疾麼?與我何幹?”
“你還狡辯?!蘭竹那小蹄子早將一切都告訴我了!”宋老太太見兒子到了這時候還矢口否認,隻恨得咬牙切齒,將手指到他的臉上怒聲說道:“你敢說這一切不是你做的?你敢說這一切不是為了沈惜兒?”
宋雲禮這才端正了身子,低聲回道:“兒子是豬油蒙了心,始終念著惜兒,當年跟母親苦求無果,總覺得這世上的女子再無一個如惜兒一般好的,所以……但並無傷害大成的心,隻是他自己身子骨太過虛弱,我原想著讓他好好進補,沒想到適得其反……求母親開恩,別讓兒子無法做人……”後麵的話他沒有再往下說,想必老太太也會明白的。
“你……你……”宋老太太手指顫抖,指著宋雲禮一連說了好幾個“你”字,咬著牙根一字一句地說道:“宋家就要毀在你的手裏了!”
宋雲禮可是頭一次見到老太太這般盛怒的樣子,也急得從床上爬下來撲地跪倒,求道:“母親息怒,兒子再不敢了……”
“老太太吩咐,甚麼事兒都暫時莫回……誒,誒,你別進去呀……”門外一個小丫頭著急著叫著,就見猩紅的門簾一掀,衝進一個人來,正是一臉蒼白的沈氏,隨後幾個丫頭媳婦子跟了進來要拉她出去。
沈氏進屋一見老太太,那淚珠便滾滾而下,雙膝一軟撲通跪在她跟前,悲聲說道:“惜兒求老太太作主。”
老太太先是一愣,見幾個丫頭媳婦子也愣在那裏不出聲,當即揮手讓她們出去了,見沈氏跪倒,從太師椅上起身過來親自扶她,低聲說道:“起來說話,好端端地哭甚麼?”
這時宋雲禮已經飛快地站起身來,見了沈氏一身縞素,襯得她臉若桃花,膚賽初雪,愈發顯出十分的楚楚動人來,那心兒便似貓爪子撓了一下,庠庠酥酥地又蠢蠢欲動起來,挨挨蹭蹭地走到沈氏跟前來,伸手拉她起來:“這地下涼,還是坐下說罷,你放心,有甚麼要緊的事兒老太太都會為你作主的。”
沈氏那目光似刀子在宋雲禮臉上剜了一眼,死活不肯起身,隻反反複複說道:“惜兒別無他求,隻求老太太能為我莫家作主。”
宋老太太見了沈氏這番模樣,曉得她已知道莫大成的死因,隻是兒子與沈氏兩個雖都是她喜愛的人,但兒子終是重要些的,所以她權衡利弊輕重,隻能忍痛說道:“惜兒且先起來,老身一向並不曾虧待你莫家,你何出此言?”
沈氏方才進屋時已看到宋雲禮跪倒在地,心知蘭竹定將莫大成的事告訴了老太太,否則宋雲禮豈會乖乖地跪在地下?所以她再不多言,隻說這一句了。
宋老太太見沈氏不為所動,頓時拉下臉來,回身在太師椅上坐了,冷冷說道:“老身待你莫家一向不薄,你有甚麼就說罷,老身為你作主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