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話 如夢似幻(3 / 3)

由於決賽做衣服三個人是在同一個大工作室的三個不同房間,所以偶爾經過時也可以看到別人的進程。範琳看到另外兩個人的參賽作品,覺得都沒有自己這件來得特殊和精致,更是增加了自己的信心。

她覺得真的有可能,這次就是她人生的轉折點,可能她的確擁有過人的天賦,可能她真的會有不平凡的結局。

人生就像坐過山車,有起有伏,範琳覺得現在她已經接近頂峰,雖然知道之後可能會下墜,但最高點的風景能看過一遍,也算不負此生。

最後一場決賽是現場直播的,就在三天後,範琳還差最後一點細節沒有完成。她試穿了一下設計的這件婚紗,不知道是因為是自己付出心血的成品,還是這件婚紗真的美麗,範琳覺得自己穿上這套衣服之後化身為冰雪女神,藍色雖然是冷色係,但卻給人高貴古典的感覺。範琳穿上這套衣服轉了個圈,有些不舍得脫下來,恨不得自己快點可以穿著這件婚紗結婚。

為了保密,衣服上身的樣子隻有設計師和模特可以看到,範琳對著鏡子拍了張照片,把此時的美麗記錄了下來。

脫下婚紗後,把它小心地放好,還有最後三天了,她隻是希望不要出任何差池。

整理完,範琳覺得實在很累,又加上衣服的效果不錯,她一直緊繃著的神經也終於放鬆了下來,一回家倒頭就睡。

第二天很晚她才回了工作室,回到工作室的時候眼前的畫麵讓她傻眼了,其他兩個人的工作室都沒事,隻有她那間已經被燒得麵目全非。

範琳目光無神地走過去,問旁邊的人:“怎麼了?”

“啊,範琳你來了,昨天你的工作室不知道為什麼著火了。”

範琳覺得有些無法相信,張著嘴半天沒有說話。

周圍的人想安慰她,又怕她會一瞬間崩潰,所以所有人都憋著一口氣不敢出聲。

範琳想哭,但是已經絕望到眼淚都流不下來了。好像是所有的夢想都被燒盡了,好像是所有的希望都被燒盡了一樣。

人生唯一的轉折點就這樣被一場火燒得幹幹淨淨。

“一定是人為的。”她還保留著一絲理智,分析下來覺得絕對不可能是莫名其妙失火的。

她怒不可遏地在人群中尋找徐桐莎的身影,卻找不到,她發瘋一般抓著人就問:“徐桐莎在哪裏?”

所有人都搖頭。

“一定是她。”範琳斬釘截鐵地說道,“抄襲了我的作品,還燒了我的作品,我一定和她誓不兩立。”

範琳怒不可遏地說完,就立馬跑去找程效許。

看到範琳一臉氣憤和慌張,程效許有些錯愕。

“怎麼了?”

“你幫我打個電話給徐桐莎,我有事找她。”

程效許沒有拿出手機,而是繼續追問:“有什麼事?”

似乎在一秒鍾內,範琳就崩潰地哭了出來。

忍了一路的委屈和傷心,終於在此時爆發了出來。

程效許看到這一幕有些手足無措,走過去拍拍她的背:“怎麼了?”

範琳不想說,怕自己說出口便會情緒更加難以控製,隻是斷斷續續地說:“給我徐桐莎的電話,我有事要問她。”

程效許也沒有多問,把徐桐莎的手機號抄給她,剛想再問些什麼,對方就已經跑了出去。

範琳拿著手機號一直悶頭跑,她沒有放聲大哭,隻是眼淚一直一直在流。

她知道現在流眼淚沒有任何作用,也改變不了任何事情,但她覺得現在的她除了流淚真的什麼都做不了。

原來自己太天真了,這麼渺小而懦弱的自己,根本什麼都做不了。

隻要一把火,就可以燒掉她的全部。

她跟申玫瑰請了個假,雖然雜誌社工作很忙,但由於事先程效許就打過招呼,所以申玫瑰也破例給她臨時放假。

範琳在家裏傻坐了兩天,第三天晚上就是現場直播的總決賽,她的電話卻一直打不通,沒有任何人聯係得到她。

節目製作組也在調查事情的真相,並向外界公布了範琳的工作室被燒毀的事情,至於比賽的話可能範琳暫時無法參賽,造成觀眾的一片嘩然。

外界也紛紛猜測這件事是不是人為的,製作方表示會盡力找出真相,但現在由於聯係不到範琳,所以比賽可能要在範琳缺賽的情況下先進行下去。

程效許知道的時候,也找過範琳,但無論怎麼打電話她都沒有接,不由得擔心起來。

他也問過徐桐莎事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但對方以一種“她活該”的口吻回答了他。

決賽直播的那天,範琳不想一個人待著,她覺得一個人反而更加容易崩潰。晚上的時候她一個人走到市中心,沿著市中心著名的小溪走著。周圍雖燈火輝煌,但小溪的兩邊燈光昏暗顯得很靜謐,特別適合一個人想心事的時候或者情侶戀愛時沿途走。從一頭走到另一頭差不多要一個小時,累了的話周邊都是咖啡店可以歇歇腳。

範琳走到一半有些累,她雖然穿著很普通的衛衣牛仔褲帆布鞋,梳著苞子頭,但是怕自己顯得太憔悴,還是化了妝的。

她坐在小溪旁邊的石頭上,旁邊都是一對對的情侶或是家人朋友,氣氛顯得很暖,隻有她一個人孤零零的,看上去有些落寞。

範琳抱著自己的膝蓋,輕輕歎了口氣。

她的手機一直調的是勿擾模式,所以電話雖然打得進來,但範琳如果不看手機,就不會知道有誰找過她。

她覺得就這樣一個人安靜地坐著也不錯。

沒有人來關心,也沒有人來陷害。

她終於知道為什麼這麼多人都這麼冷漠。可能是看過這個世界太多黑暗的地方,就恨不得把自己保護起來,到一個誰也不會看到的地方。

活在一個人的世界裏,雖然不會被愛,但至少不會被背叛。

上天又給她上了一課,告訴她不要太癡心妄想,有些東西你再怎麼拚命想改變,也始終逃不過命運的擺布。

注定要平凡的人,每一次的試圖改變也隻是徒勞無功,失去的隻是自己的青春。

範琳買了幾瓶啤酒,她的酒量雖然不好,但她今天真的想喝得酩酊大醉,隻是怕自己回不了家,拿起手機剛想用叫車軟件,正好這時候蘇紅顏打電話來了,範琳馬上接了起來,告訴對方自己的位置,讓她過一個小時把自己接回去。

可能對於友情,她還保留著那一絲的信任。

對於蘇紅顏,範琳還是願意相信那是個關心她在乎她的人。

蘇紅顏掛了電話,看著對麵的程效許,把範琳所在的地點告訴了他。

“你怎麼會想到來找我?”蘇紅顏問道。

“她好像誰的電話都不接,我就想來問問你。”

蘇紅顏看出了他臉上的擔心,問道:“你看上去很關心她啊。”

程效許頓了頓,點點頭。

蘇紅顏不懷好意地問道:“她可是對你有意思的,你要不要考慮一下?她是個很不錯的女孩子。”

“我知道。”程效許想了想,“我先去找她了。”

蘇紅顏看著程效許離去的背影,一邊的嘴角微微上揚,看上去像是有什麼陰謀一般。

範琳一個人不停喝著酒,過了沒多久就覺得有些醉,她暈暈乎乎地站起來,發現自己根本站不穩,於是又坐了下去,打電話給蘇紅顏問她怎麼還不過來,對方回答說快了快了馬上到。

範琳又把頭埋在了臂彎裏,喃喃地說了些什麼。

程效許來到蘇紅顏所說的這條小溪邊後,沒想到有這麼長,他跑了好久,終於在一個不起眼的地方找到了範琳。

雖然她現在的樣子和平時見到的她的樣子差得很多,但程效許還是能一眼就把她從人群中識別出來。

看到了她,他才安心地慢慢走過去。

程效許在她的身邊坐下,旁邊是音樂噴泉,每天整點的時候會有水柱隨著音樂的律動而舞蹈,很多小孩子喜歡來這裏玩,也讓這裏顯得活力十足。

“你終於來啦。”範琳感覺到身邊有人,也沒有抬頭,隻是悶悶地說了句。

程效許看到她身邊有很多空的滿的啤酒瓶,皺了皺眉頭,拿起一瓶打開就喝起來。

“你不是不喝酒的嗎?”範琳說著,抬起頭看,看到是程效許的側臉,覺得自己肯定是喝糊塗了,搖了搖頭,卻發現自己的頭更沉,又把臉埋了回去。

“我大概喝多了,我都出現幻覺了。”

“什麼幻覺?”

聽到是程效許的聲音,範琳覺得自己醉得更加厲害了:“我怎麼看到他了?”

“他?”

“是啊,難道人喝醉的時候總是會看到自己喜歡的人嗎?”

聽到喜歡兩個字的時候,程效許的心突然漏跳一拍。

似乎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接觸過這兩個字了,喜歡的感覺生澀而懷念,他很多時候都感覺不到,也體會不到。

可能有時候是會心動,但他已經不像年輕時候的自己那樣,看到喜歡的就拚命去追,去表現出來,而是深埋起來,深到一個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

“就這麼結束了。”範琳重重地歎了口氣,“本以為還有機會可以改變人生,就這麼結束了,根本不是我的過錯,但我要賠上一輩子唯一的機會。”

“不會的。”程效許鄭重地說,“一定不會的。”

範琳抬起頭,下巴支在膝蓋上,閉著眼,聽著周邊孩子們的嬉戲聲和情侶間的親昵聲,她覺得自己很孤單。

“紅顏你知道嗎?我本來以為過了今天,我的人生就會不一樣的,現在看來是我想得太美了,明天起我依然是個小助理,依然要對那些人低頭哈腰,依然不能改變我的生活,依然……依然不能讓他對我刮目相看。”

“他是?”

“程效許啊。”範琳說,“雖然不甘心,但這就是結局。”

“他早就對你刮目相看了。”

“你知道?”範琳哼了一聲,“都怪你,讓我去追他,本來我想和他保持老板與員工的距離也好,就不會鬧出這麼多事來了,現在他肯定會覺得我很可笑。”

程效許一口氣把手裏的啤酒喝完,又重新開了一瓶。

他其實很希望現在的範琳是清醒的,然後認認真真聽他把心裏話說完。

兩人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再說話,到了整點,音樂響了起來,旁邊的噴泉也開始跳著舞。

範琳覺得很難受,對旁邊的人說:“我想吐。”

程效許看了看後麵有個花壇,把她扶過去,拍著她的背:“吐吧,吐出來會好點。”

範琳醞釀了一下,然後把剛才喝的啤酒差不多全部吐了出來。本來她的酒量就一般,加上一天沒怎麼吃東西,喝得又快,範琳的身體根本吃不消。

吐得胃裏差不多空了之後,範琳無力地依靠在旁邊的牆上,大口大口喘著氣。

程效許拿出手帕,把範琳臉上還有衣服上的汙穢都擦拭幹淨,把她扶到原位坐好。

似乎清醒了一些,範琳漸漸意識到自己身邊的人似乎不是幻覺,而真的是程效許。

她伸手摸了摸程效許的臉,對方沒有推開也沒有逃避。

“果然是幻覺。”範琳苦笑一聲,“如果真的是他早就把我甩開了。”

程效許無奈地搖了搖頭:“怎麼才能讓你相信真的是我?”

“那……你回答我幾個問題。”

“好。”

“上一次那個吻,到底是什麼意思?”

程效許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回答道:“隻是單純地在那一刻想吻你。”

“啊……是這樣嗎?”範琳點點頭,“比我想象的好啊。”

“你想的是什麼?”程效許側過頭。

“我以為你把我當成是蔣小姐了。”範琳說到這裏覺得自己的胸口一緊,有些發疼,“又或者是帶著報複蔣小姐的心態。”

程效許有些心疼地看著她,正色道:“不是。”

“那就好。”範琳臉上露出微笑。

“可能是,那時候就喜歡你了吧。”

範琳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徐徐轉過頭看著他:“可不可以再說一遍?”

程效許看著她的臉,在這樣的月色下特別讓人沉迷。

周圍的人在歡笑著,曖昧著,幸福著,在這種環境的襯托下,兩人之間的氣氛也顯得特別旖旎。程效許慢慢湊過去,雙手捧起她的臉,閉起眼,吻了下去。

在又一次觸及到程效許嘴唇的時候,範琳覺得陌生而熟稔。

她覺得這是一場夢,但她覺得這個夢,如此真實,真實到讓人永遠不想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