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秒鍾的時間足夠讓我們反應過來,仲曉第一個衝向人影的落地點。
血已經染紅了一大片山石地麵,躺在血泊中的果然是仲曉的母親。她死得雖慘,但並不一定痛苦,巨大的撞擊力完全可以使她還來不及感知痛苦就失去了所有的知覺——對外界的,對自身的。
她手上的戒指上的紅石頭在血泊中反射著太陽光發出一種妖異凶惡的光芒。
我第一時間向山上衝去。
仲曉的母親今天高高興興地出門,她沒有理由跳崖自殺,一定是山上有人把她推了下來。
山上不見一個人,甚至連隻動物也沒有,風吹著叫不出名字的野樹“嘩嘩”作響。
回到山下,看見仲曉依然呆立在原地,我原以為他會哭,但是他沒有,他的表情看不出悲傷。
我錯愕地望著他:“你——不傷心?”
仲曉聳聳肩,輕描淡寫地反問:“我為什麼要傷心?”
“死的是你母親啊!”
“哦!你說得對,那現在怎麼辦?”
我心裏暗罵了一句,說:“當然是先把你母親送回家。”
我們做了個簡易的擔架,抬著仲曉母親的屍體回到仲曉的家裏。善良熱心的村民圍攏上來,詢問著怎麼回事,我們回答說,她跳崖自殺了。
一位老人喃喃自語著:“她總說要去陪自己的兒子,她終於還是走了。”
仲曉拒絕了村民們熱情的幫忙,我們兩個一直把屍體抬進屋裏放好。
“你現在打算怎麼辦?”我問仲曉。
他想了想,說:“明天吧,明天一早我就去買個棺材,再請村裏人幫忙埋葬。”
我說:“報警吧。”
“為什麼報警?”
“我總覺得——你母親不可能自殺。”
“她可能神誌清醒後發現我不是以前的樣子,以為我們騙了她,所以一時想不開——”
我說:“不可能,如果是那樣的話,她不會高高興興地出門。”
“算了,說出去誰會信。”仲曉仿佛對他母親的死因一點也不關心。
“可——”我還想再說什麼,仲曉忽然打斷我:“就這樣吧!”
我不好再說什麼,既然他都不關心,我是操的哪門子心呢?
天很快黑下來,和一具慘死的屍體待在一個屋裏讓我感覺毛毛的。我們鋪了個草席睡在地上。
仲曉說:“睡吧,睡著就不害怕了!”
我說:“我沒害怕,隻是有些不習慣。”
仲曉仿佛用鼻子輕笑了一聲,然後再沒了聲音。
我睡得極不踏實,噩夢連連,最真實的一個夢境是我夢見仲曉母親的屍體忽然舉起了胳膊。
半夜的時候,急促的尿意把我憋醒,整個屋裏黑糊糊的,我摸索著找到了電燈開關的拉繩,屋裏瞬間變得雪亮。
仲曉母親的屍體靠牆放在門邊,我虛虛地瞥了一眼,瞬間毛骨悚然——仲曉母親的胳膊果然動了,我記得很清楚,當初把她的屍體抬回來的時候,為了防止屍體滑落,我們把她的兩條胳膊搭在了胸口,現在,她的右手臂與身體成九十度角直直地放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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