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姑娘,沒想到你這裏竟也有療傷聖藥‘九花青玉膏’,真是不負神醫之名!不知姑娘岐黃之術師從何人,其人姓甚名誰?”
薛瑤搖了搖頭,淡淡道:“王爺過獎了,我師父不過是個江湖朗中,連我也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至於什麼‘九花青玉膏’,小女子還是頭一次聽說,給世子抹的不過是尋常的金創藥而已……”頓了頓,終是忍不住心中憤怒,冷淡道:“世子能有王爺這樣的好父親,就算遇不到小女子,這病也自有好的一天,不過多吃些苦頭而已。”
平王不以為然地淡淡一笑:“一個男孩子,這點痛苦都受不了,就不是我宇文昭的兒子!”眼光一轉已落到炕桌上的一張紙上,見上麵歪歪扭扭地寫著幾個大字,“咦”了一聲,正待拿起來細看,眼前伸過來一隻纖纖素手,已將紙拿起藏於身後。
“不過是小世子和我玩兒,寫的幾個字,沒什麼可看的。”
平王見薛瑤白皙的臉上一掃剛才的冷淡之色,湧上一層紅暈,神色局促,一派小女兒害羞的形狀,不禁有些好奇,伸手搶下,仔細端詳了一會兒,將紙丟回炕桌上,撇了撇嘴:“我道是什麼,不過是義安山人的一句詩而已。你有十五歲了吧?怎麼字寫得跟小孩子一樣,難怪怕給人看。”
薛瑤呐呐道:“又沒……沒要你看麼……寫得好壞……有什麼打緊,能讓人看明白就行。”
平王搖了搖頭,頗是不以為然,拍了拍庭哥兒的頭,囑咐了幾句,長身而起,吳公公打起簾攏,平王走到長廊裏,見屋頂牆頭,全是一片瑩白的雪,他站著欣賞了一會兒雪景,突然道:“你不在屋裏陪著庭哥兒,怎麼也出來了?”
薛瑤走上前笑道:“我不過是為世子換藥,見他一個人呆著好生可憐,才陪了他一會兒,我又不是王府的下人,也不是他的貼身丫頭,更不是他的父母,王爺倒是應該抽點時間多陪他才是。”
平王哼了一聲,轉過身來,看著她淡然笑道:“那你是專門出來教訓本王的,嫌本王待世子關心不夠?”
薛瑤搖了搖頭,歎了一聲,低聲道:“上次,王爺正在……正在……辦事,隨口的一句話,我就不得不住在王府裏,我是來請王爺放小女子出府的。”
平王見她臉色微紅,一片羞澀之意,略想了一想,隨即恍然大悟,不禁邪邪地一笑,撫上了薛瑤的臉:“辦的什麼事?本王倒不記得了,你不如提醒一二,嗯?”
薛瑤渾身綻起一片寒栗,忙忙地向後退了幾步,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平王大笑出聲,驚起長廊裏的八哥,撲愣愣地拍打著翅膀,在籠子裏撲騰著飛來飛去。
大秦宮裏,皇帝的寢殿裏溫暖如春,少年穿著白色的裏衣,光著一雙如白玉雕成的腳,踩在厚厚的羊毛地毯上。今日皇帝早朝,在外書房裏用膳,此時的紫檀木方桌前,隻有少年一個人。
他素來不愛吃飯,慢慢挑起盤子裏的一根綠油油的泥蒿細瞧,嘴角浮起一絲戲謔嘲諷的笑容。
長在雪山之顛……這玩意兒在燕國雖不是隨處可見,他卻也吃了十幾年,燕國人習慣在冬天將醃好的臘肉切成如紙一樣的薄片,和泥蒿放在一起烹炒,那滋味令人回味無窮,是燕國的一道名菜。
哪象在西秦,老的嫩的一大把,一古腦地炒好端上來,好好的東西就這樣白白糟蹋了。
象這樣不經意的試探無處不在,他相信隻要自己的反應稍露異樣,宇文超就會立刻翻臉,將他置於死地。所幸那二年的各種訓練深入骨髓,即使是泰山崩於前他也會不動聲色。這些小把戲,還真是難不到他。
慢慢吃完半碗飯,一個小內侍用銀碗端來半碗參湯,少年端起碗,已將粘在碗底的一顆藥丸納入手心。
他入宮的當天,壓製內力和真氣的藥丸便開始以各種方式悄悄送到他手裏,藥效控製在五個時辰之內,時間一過,真氣和內力便開始迅速恢複,所以喝藥的時間必須控製得極為恰當,才能有兩個時辰練功而不被皇帝發現。
他以手掩嘴打了個哈欠,靠在錦褥上慢慢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