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無與倫比的時代。
萬花曆一千九百八十九年,七歲的玄海以一個特別舒服的姿勢躺在冷湖之畔,細雨淋濕他的睫毛。
三歲,背誦《蒙策》。四歲,能造輕弩。五歲,知其養子身份,悶於心中。有時候,太聰明也是一種痛苦。
朱浦村是八百裏冷湖邊一個小渡口,一千年前,五大國遠征軍與七大部落組成的聯軍與北境冰王麾下雜軍在此血戰三年,八百裏冷湖被勇士之血染成朱紅之色,小小的渡口取血色之意,名曰朱浦。
爭戰之聲消彌於曆史長河,斑駁渡船已被藤蔓遮蓋。七歲的孩童內心充滿著對血色渡口之戰的緬懷,雖然那是千年前的曆史,但讀史使人明智,明智方能走的更遠。
一隻水鷹劃過細雨綿綿的長空,向北方的巢疾速飛去,正放狩獵假的玄海已是連續一個月看到這隻水鷹飛過,他羨慕這隻鷹,無拘無束,穿行萬裏長空。
錚的一聲弓弦響起,水鷹慘鳴一聲,忽高忽低掙紮,終是魂歸冷湖。玄海驚訝不止,水鷹是萬花大陸較難射的飛禽之一,軍隊、商隊常以之代替舊人類時代的信鴿。在八百裏冷湖,玄海從來沒聽過誰能一箭射落水鷹!
湖邊密林傳來一陣踏破灌木之聲,一個像黑豹般筋肉虯結、長發垂肩的雄壯大漢從林中虎行而出。大漢身著黑衣,腰係一條亮閃閃的白玉腰帶,身背長弓,冷冷看了一眼呆呆的玄海:“學嗎?”
十歲那年,黑豹送給玄海一本飄散著油墨香味的《神論》書,相比較《蒙策》那樣開智之書,《神論》徹底改變了玄海。黑豹送的這本《神論》開篇講的是舊人類時代,秦皇一統大陸的傳奇故事。玄海合書之後悠然神往,統一萬花大陸的野望像八百裏冷湖的荒草一樣瘋長。
十二歲,玄海跟著黑豹學“大地之箭”已經五個年頭,可滿開二十斤的軟弓,射個小鳥小雀已然不在話下。五年中,黑豹帶了四位像他一樣黑衣白腰帶的師傅來傳授他文武之道,從肉體和精神上淬煉他。
十二歲,玄海和村中同齡的小夥伴們一起參加了村中每年一度的文武道評定。在遺民當中,武道評定分三項,從力量、敏捷和騎射三方麵考核。
力量考核舉重物、拋鐵球、擲長矛。敏捷考核跳高攀岩、獨木渡河、五百米紅棍。騎射相對複雜,定靶、移動靶、二十米、三十米、五十米、不動瞄、輕跑瞄、全速瞄、慢馬瞄、快馬瞄、全速馬瞄等等。
朱浦村十二歲少年當中,公認第一是貓尾花家族十一歲的德羅西。德羅西十歲的時候遊蕩到巨人族村落,與巨人起了口角,他三拳打折巨人一條大腿,名震八百裏冷湖。
玄海十分渴望參加武道評定,尤其想接受五百米紅棍的考驗,五百米的陡坡路,三米站一個武者,雙手持沾了獸血的短棍。參加評定的少年身著白衣,中途不停,從武者身旁兩米範圍內通過,到達終點後,以身上著紅多少評定高低。這項源自五大國遠征軍的武道評定法,風靡整個萬花大陸。傳說遙遠的巨岩長城內,有修煉源種之力的武道強者,身著三紅穿過五百米紅棍。這才是玄海躍躍欲試的重要原因之一,他太想知道他能身著多少紅通過紅棍。
但五位師傅禁止他顯露武道,他隻好去西城參加文道考試。玄海不知道五位師傅的名字,天賦聰穎的他隱約覺得五位師傅肯定是有特別的原因才會來傳授他文武之道,他問過,五位師傅拒絕回答。
玄海隻能埋首修身,尤其在九歲那年朱浦村擊退乞靈軍一戰後,他更刻苦。那一戰,村裏的壯年男子戰死小半以上,十歲以上的男童都拿起武器,稚嫩的童音喊叫著殺向凶殘的乞靈軍。那一戰,玄海深信《神論》一書中所說的一句話十分有道理,隻有統一的大陸才是沒有殺戮的大陸。
“父親大人,為什麼沒有人幫我們?”在殺退乞靈軍後,玄海問在南塘邊清洗傷口的養父,養父隻是萬花大陸螻蟻般的蒲公英遺民之一,受源種所限,除了蠻力,武道修煉極為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