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相忘(茶靡)
序
男人手中的包袱中,是一個剛出生幾天的嬰兒,此時正在大聲哭喊著,張大的嘴巴宣告著他的不滿。
男人的對麵站著一個女子,蒼白的臉色和她身上的病號服渾然一體。
“把我的孩子還給我。”
“還給你?現在的你沒有資格擁有他。”男子陰鷙的眼神直直的注視著她。
“求你,他是我唯一的希望。”女子眼中含淚的看著啼哭的孩子,心中有一隻大手在不住的揪疼著她的心,她可憐的孩子,出生就被抱離她的身邊,母親的奶水他一口也沒有吃上。
“他是你唯一的希望。”男子臉上浮起怒氣,他毫不客氣的道,“他是我的兒子,從他生下來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和你沒有任何關係。”
“不要,我求你不要這樣子殘忍。”女子抓著他的衣服苦苦哀求著。
男子毫不留情的一扯袖子,女子狼狽的倒在地上,看著她被磨出血絲的胳膊肘,濃墨的眼中閃過一絲莫明情緒,隨即立刻掩沒。
他轉身離開,走向身後的等候的女人,伸出手,欲將自己懷裏的孩子交到她的手中。卻突然看見女子眼中恐懼的色,她直直的看著他的身後。
男子愕然回首,卻隻見一縷白色身影在空中飛起,最後重重的落在地上,發出沉悶的一聲,他驚懼的瞠大眼睛,看著那抹白影逐漸被血色彌漫,心中就此破開如墜深淵,而他懷中的嬰兒此時也更加煩躁起來,淒楚的哭聲讓人聽了無不心酸。
低低的咒罵著不長眼的老天,柴紫晶擰著自己濕透的衣服,看著從自己指縫裏流出的水,再從飯店那光滑的可以做鏡子的牆上看到自己及其落魄的模樣,一直都是好脾氣的她就忍不住想要罵人。
如果不是為了參加哥哥的婚禮,她才不會挑這個變幻無常的天氣出門呢,本來玩遊戲玩的好好的,未來嫂子一個質問電話打過來,讓她不得不急促出門,而她又很不湊巧的碰上了最難得雷雨天氣,所以現在她才會以這麼狼狽的景象出現在這裏。
收拾了半天,怎麼看怎麼都不像是可以見人的樣子。完蛋了,門童肯定不會讓她進去的。
如果她超過了時間還沒有到,待會被剝皮的人鐵定是她啦。
她伸長脖子看這飯店門口,指望能有一個認識的人走出來把她領進去,可是看了老半天也沒有看到一個熟悉的人,那沒有人出來,總會有人進去吧。今天來參加婚禮的人不可能每個人都準時到,她等在這裏,應該會碰到一個兩個的吧。
轉過身看著馬路,專心的盯著每一個從車上下來的人,滿懷希望的看著從車裏走出來的人,又失望的轉過頭去繼續看著。
所以當沈穆走下車子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那麼一幕,一個被淋得像隻花貓的女孩子雙手托腮的坐在飯店旁的長椅上,一雙骨碌骨碌的大眼睛在看到他下車的時候充滿期盼的看著他,可是等她看清他的時候,眼睛裏的光彩迅速的暗淡下去,扭過頭失望的繼續看著馬路。
但是讓沈穆驚訝的立刻她又轉過頭來似乎是看到了什麼可怕而又不可思議的看著他。臉色一點一點的變白,眼睛裏朦朧清晰不斷變換,她看到了什麼?沈穆擰眉。
他的疑惑,紫晶也有,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有那樣的動作,在抬眼看清的瞬間,腦子裏呼呼作響,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叫囂著,一頭無形的巨獸張咬著要從她的腦海深處衝出來,狂猛的力道讓她腦門一陣陣的酸痛。
這個男人是誰?
記憶裏明明沒有這個男人的存在,可是觸目的刹那,渾身上下的細胞叫喊著,對他的熟悉和那。
紫晶瞠愣著大眼近乎呆滯的看著眼前的男子,直到一顆大大的水滴卟的一聲掉到她的眼睛裏,她才哀哀的叫了一聲,回過神來低著頭揉著自己被欺負的眼睛。
他好笑的睨著她,實在沒有想到在這裏還會碰到這麼有趣的女孩子,初看像是一隻掉到水的落湯家貓,然後是直勾勾的盯著人不放的捕食山貓,而如今又變回了狼狽的小貓。
“你坐在門口幹什麼?”他饒有興趣的問,幾乎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對這麼一個女孩子來了興趣,以他的性格,這樣的女人是根本得不到他的注目的。
她抬起紅紅的眼睛懶懶的看了她一下,身子向旁邊挪了一挪,眼睛又開始緊緊的盯著路上。
“為什麼不進去。”對她的輕視行為他沒有生氣,反倒是越加來了耐心。
“告訴你有什麼用,你又不會領我進去。”
“如果我能呢。”
“真的嗎?”她的眼睛又開始亮了起來,暗淡的小臉瞬間發出明亮的色彩,她騰的站了起來,拍拍自己褲子上的灰塵走到他的身邊,雙手緊緊的抓住他的衣服,不敢相信的問著,“你要帶我進去嗎?”
“你先告訴我為什麼坐在門口?”
“還不是因為這裏的人眼睛長在頭頂上,你看看我身上的樣子,恐怕還沒有走到大廳就被人給轟出來了。”紫晶嘟高嘴巴,上次哥哥帶她來這裏吃飯,就是因為她穿了牛仔T恤,糟了不少白眼。雖然哥哥的勃然大怒改變了處境,可是那種難堪的境況她可不想再嚐一遍。
他挑剔的上下打量了一下她,不得不承認她說的是真的。如果她真的想要這樣子進去,恐怕真的是沒到目的地就會被人趕出來。原本他還挺滿意這家酒店的強硬態度,至少不會讓一些無關緊要的人蒙混進去,可是一想到她被狼狽趕出的景象,他頓時呼吸一窒,沒來由的開始憎惡起這種不講情麵的規定。
“現在不用擔心,跟我一起我帶你進去。”他微微一笑,語帶寵愛的道。
“好啊。”紫晶興高彩列的挽往他的手,就像是做了很多次一樣的自然,而讓人驚奇的是,一向不喜人靠近的他竟然也默許了她那代表親密的舉動。
不做聲的瞥了一眼那隻緊緊抓著自己袖子的手,眉色深沉的看著麵前的女孩子說得眉飛色舞的樣子,隨即他做了一個讓自己愣住的動作,他伸出手去,動作輕柔的在她的腦袋上一抹。
“怎麼了,哎呀,怎麼會有灰呢。我的臉上到底髒成什麼樣子了呀。”被那隻突然躥到自己頭上的手嚇了一跳,隨即又看到伸到自己麵前的手,那修長的手指尖有著一抹黑,頓時她顧不上去理會為什麼他會為她抹去臉上的灰跡,注意力都被自己現在不知道成什麼樣的臉吸引住了。
在臉上擦了一遍又一遍,可還是不放心,她扭過頭對沈穆說:“我要去找洗手間去打理一下自己,今天謝謝你了。下次見麵的時候,我請你吃冰。拜拜。”
而因為做了那個親昵動作的沈穆,正厭惡無比的看著自己的手,他怎麼會有那樣親昵愛惜的舉動,對於他來說她隻不過是一個小丫頭而已,可是他的心裏卻有著莫明奇妙的觸動。
那些舉動就像是做過很多次一樣熟悉自然,而對於她的親熱動作他更是沒有絲毫的反感,他的手甚至沒有聽從他的大腦就已經做出了反應,自然的接納默許了她的舉動。
再聽到她的話,他卻沒有任何表示,壓下心中對她特殊的感覺,擰眉沉默的看著那個歡快跑走的女孩子,那隻為她擦去灰跡的手暗暗的放在身後,蜷集成拳。
在頂樓的旋轉餐廳裏,柴牧陽和沈桐的婚禮便是在這裏舉行,原本愛妻的柴牧陽要大張旗鼓的操辦婚事,可是一向勤儉的沈桐拒絕了他的這個想法並順利的說服他隻要簡單的舉行一個小小的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