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尾聲
現在離睡覺還嫌過早。手頭還有一件毛衣沒織完。本來是想趕著織起來給他做聖誕禮物的。唉，人老了，手腳也不靈便了。她戴上眼鏡，又一針上一針下地默默織起來。
電視節目還沒播完，他已經堅持不下去了，索性關了電視去睡覺。進門一看，她早已靠著椅子睡著了，腦袋垂著，連眼鏡也未摘，手裏還握著未織完的毛衣。
他笑了笑。以前，她常常這樣在看電視時睡著了。想不到打毛衣也會打到瞌睡。他輕輕走過去，捧起她的臉摘下眼鏡，喚道：“若汐，若汐，快醒醒，你要著涼啦，到床上去睡吧！”
他手一鬆，她的腦袋便無力地耷拉下來，歪向肩頭。他歎了口氣，扳住她的肩道：“不要再裝啦，喂，我已經抱不動你了，來呀，快點起來。”
她腿上的毛衣無聲地滑落在地上。
他鼻子一酸，淚水順著臉龐滾滾而下。
“若汐，你快起來呀……”他將她緊緊擁在懷澡，貼著她的臉頰喃喃地說，“你還沒有吻過我呢……你還沒有吻過我呢……若汐，你不可以睡的……若汐……”
他們的工人傑西卡緊緊裹住大衣向家裏走來。踏上台階，她跺了跺靴子上的雪，掏出鑰匙打開門。
屋裏靜悄悄的。
“還沒起來嗎？”她尋思著，大聲問道：“羅先生，羅太太，要我送早餐嗎？”
沒有人回答。
她輕手輕腳地上樓去，聽聽動靜。
“羅先生？”
她叩著門，屋內還是靜靜的一片，沒有人回答。
她懷疑著推開門，羅維炎正和席若汐相依坐在對麵的長椅上。她迅速關上了門。哎呀，他們在裏麵，不想被人打擾呢。她覺得很尷尬。可是，另一種奇怪的感覺促使坐她再次推開了門。
“羅先生，你們要不要早餐？”
羅維炎摟著妻子肩頭，另一隻手握著她的手放在自己懷中，歪著頭倚著她，而她呢，枕在他的肩上靠著他，嘝角微微向上翹著，露著一絲微笑。腳邊，還有一件未織完的毛衣。
“羅先生……”
傑西卡顫聲叫著，捂住臉匆匆下樓。她顫抖著雙手撥通了國際長途電話，聽見那邊繼焱一聲清脆的“喂”，她便哭道：“羅小姐，你爸爸媽媽……”
皚皚白雪之中，多了一點黑色的肅穆。在那一片墓碑之中，立著一個身著素服的女人。墓碑前，放著她送來的一打嬌豔的玫瑰，在這一片素色之中，尤為顯眼。
羅繼焱接了電話便匆匆趕來。好心的鄰居已將她的父母運往了教堂，有情著她來見他們最後一麵。父親和母親都去得那麼安詳。他們依偎得那樣緊，以致於人們不得不掰斷了他的手臂才把他們分開。她知道以後，終於忍不住大哭起來：“就讓他們那樣在一起吧！”
他們一起被火化，連同那件未織完的毛衣，一起葬在同一個墓穴裏。沒有痛苦，沒有遺憾。從此，他們永不分開，一起進入另一個美好的世界，再續前緣。
羅繼焱默默地站在墓碑前。她不再流淚了。她應該為父母慶幸才是。人們不知道他們是業務員先走的。可這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們中間沒有人會承受失去親人後的巨大痛苦和無盡的孤獨了。
她記起來家門口還堆著兩個雪人。那是聖誕節那天，他們在一起做的最後一件開心的事。她知道雪人的故事了。他們都是肯為對方付出一切的雪人。
身後傳來一陣悉簌的踏雪聲。一個穿著黑色大衣的高個子男人持著一束康乃馨站到墓前，深深鞠了一躬，然後將鮮花送上，深情地撫著照片上的兩個人。
“你是繼焱嗎？”他低低地發問。
他的聲音渾厚而有磁性，象極父親的感覺。
她驚奇地望著他，這個從未謀麵的陌生男人怎麼會對她的父母有如此深厚的感情，又怎麼會知道她的名字呢？
“你是誰？”她一下子警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