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舞會奇遇(1 / 3)

在無花的季節,總是吹那麼大的北風。當冬季鑽到深處,天氣透骨地寒冷,雪開始飄了。樓上寂寞的男子瞧著那白白的雪花在墜落在滑翔,仿佛是許多鮮活的生命在忙碌。他設想那是舞池裏一個一個美人兒,在他眼前笑盈盈地閃動著哩。

昨天老同學饅頭生拉硬扯,把他捉到一個假麵舞會上。

一隻滑嫩的軟軟的手伸了過來!

那是一隻女人的手!他停下動作,站在池中央,神情落拓地打量著那張假麵。他不知道她是誰。感覺到神秘女子用手指在他掌心重重勾了一下。

席一蟲溜進衛生間,打開她的紙條,原來上麵是一串手機號碼!

“你誰啊?”

“嘻嘻,我總算找到你了。”

“你是誰?”

“你管我是誰。我要勾引你!”

“你喝多了。”

“你才喝多了!明天上午十一點,去阿凡堤食城等我!”她話音脆脆落地,手機一掛,消失了。席一蟲麵部陡地發燒,僵持著打手機的姿勢。直眼看著衛生間裏滴漏的水籠頭。

她叫梅雪妍,二十五歲,小城市民兼小城麗人。做過文員、俱樂部健身教練。她一米六三的個子,脖子細且長,長發紛紛揚揚地披下來。次日,席一蟲趕到時,大驚莫名,她早坐在食城二樓的六號包房裏支肘等他了哩。包房裏暖氣醺人,她背著包房門。推門第一眼便看到她烏溜溜的背影。她身上著一件賽鴉的香雲紗透明緊身衫,粉頸紮著咖啡色絲巾。高背椅上掛著她的皮外套。曖昧地扭轉臉來,盯著席一蟲笑。

席一蟲在這樣寒風刺骨的冬季,成功地把她帶回家裏。她急促之間呼出的霧氣,籠罩了她一把壓下身下的席一蟲。床頭燈發出胭脂色的淡光,在醉人的朦朧裏,唯有愛在激蕩、升華、飛揚。她如雪似棉的身子一撲,兩乳輕輕地放在他起伏冒汗的胸膛上揉搓。

過了六個月,席一蟲娶她進門。

他原是個落魄青年。在一個進項微薄的過氣行當鑽研了多年,終耐不住寂寞,最後忍痛割愛。他北上溫州,南下東莞。四處打工,錢卻掙得不多。

所以,當梅雪妍拿出自己的數萬元積蓄讓席一蟲娶她,他便再不想充什麼胖子,隨雲變雨,滿口答應。那樣子活法難受,白拋年華。他又不是懶人,一味好吃懶做。別人閑話,管它哩。

雖說接下來有一年多,爹媽將她掃地出門,見到便罵。她哭過兩回,但毫無怨言。席一蟲愛她寵她。在家裏,男的下廚。包攬全部家務,什麼都不讓她幹。兩口天天廝守。男的從不讓她單獨出去和人約會。若出去一回,一定要打破砂鍋問到底哩。

突然有一天,一場大病把他放倒了。欠下巨債。她要出去掙錢。形勢緊急,他隻得讓她走,於是女的就南下廣東去了。臨走似有不舍,衝著他盈盈的笑。吐氣如蘭說:“我的蟲,一切會好起來的。”猛地一掐男人肉,綻個鬼臉,從門口消失不見。

女的一去三年。三年過去,人一直沒回來,杳無影蹤。席一蟲還在癡癡地等她哩。

沒有人願意有沙發坐不坐,隻是站著。除了席一蟲。

他站了好些日子。這些寒日是梅雪妍歸期。等人是什麼滋味,隻有等過的人才會有體會。席一蟲的等,就像蜜蜂等花兒開,就像旱天等雨來。就像好驢子等磨來,就像好女子等好男子來。世上所有的人都在等。有等錢的,有的等聚。有等散的,有的等甜。有等死的,有的等活…。

席一蟲等的是聚。今天他站在大路口。水泥公路上,小巴和摩托車在飛。車上載滿了回家的男人女人。顯見已是春節的前幾夜,無花的季節,自冰天雪地裏熱鬧上了哩。

太陽出來了,鳥兒叫起來了。雪在化。寒。現在隻有兩種人,一種人在路上,一種人在被窩裏。在路上的是望眼欲穿。

剛才的陽光是今天第一縷陽光。從大院裏走出一個老婦人。

她並不吱聲,走到席一蟲身旁。舉起一隻手拍去席一蟲肩背部的碎雪。一邊有一顆墨綠之柚子樹。老婦人搓熱他冷手,給他套上皮手套。她一句話不說,就碎步回屋。

她名喚胡胭脂。

胡胭脂也在等人。她等了四十多年。她一心等的人在哪裏。在天上還是人間。近在咫尺還是天涯海角。這是個謎,連她自己也不知道,也許她知道一點點。沒有頭緒的事,除了天知道,還有誰知道哩?

一輛閃亮摩托直奔墨綠之柚樹。

下來一個男人,一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