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馬上到了,窗外的雨下的很大,天空中陰沉的低雲直向下壓來,雨點直打在窗戶玻璃上,路上的行人都行色匆匆,撐著雨傘,是看不到人的臉的,不時有車經過,濺起一串串的水花,但一直沒有車在樓前停下,這樣的天是很少有人出門辦事的,偶爾有人進入這座樓裏,但看身影卻不是他要等的人。也許他不會來了,高峰這樣想著,伸手從桌上的煙盒裏摸出一支煙點燃,一陣刺鼻的煙味嗆著了他,他咳了兩聲,很快就適應了這種煙的味道,他疲憊的躺在窗戶邊的椅子上,眼睛無神的望著窗外的馬路,急切的盼望著一個人的身影的出現,雖然他知道希望渺茫,但他還是抱著最後的一絲期望,等在窗口,雖然他非常想到身後的床上去睡一覺,把這些煩心的事都拋開,美美的睡上一覺,但他不敢睡,他一遍遍的拿起手機,又放下手機,他不敢再打電話,關鍵是他不知道電話打通了應該如何說,隻好就這樣無助的等在窗前,看著窗外,希望他所等的那個人能趕快出現在他的視野中來。
這是一間略顯陳舊的賓館客房,房間正中是兩張單人床,白色的床單看上去還算幹淨,被子整齊的鋪在床上,上麵扔著一件淋濕的外套,枕頭邊放著一個發舊的公文包,紅色的桌子已經有些掉漆的地方,看上去這家賓館時間已經很長了,家具擺設雖然還不落伍,但已經明顯看上去舊了些,牆上掛著一台不大的液晶電視機,靠窗戶邊放著兩張椅子,椅子中間是一張小圓桌,上麵亂七八糟放著一些吃食,分別放在幾個塑料食品袋中,還有些吃剩下的碎骨頭,鴨脖子什麼的,兩個紙杯放在旁邊,紙杯旁有半瓶白酒,看瓶子上的商標是牛欄山二鍋頭,十來塊錢的白酒,紙杯裏還有半杯的東西,也不知道是水還是酒,房間裏除了一股子的酒味,就是潮濕的發黴味。看來他是喝酒了,桌子上隻放著一雙一次性筷子,是一個人喝的,這個房間裏也再沒有其他什麼人。這是一個中年略顯發福的男人,從年齡上看,應該還不到四十,圓潤的臉龐寫滿了生活的富足,額頭上也沒有明顯的皺紋,紅潤的皮膚在酒精的刺激下更顯得有些誇張,不知是酒的緣故還是人有些傷感,眼圈更顯得有點紅,從臉上看,不像是一個經曆風霜的人,但那一頭略微不修邊輻的頭發出賣了他,頭發不是很長,但咋一看去就像好幾天沒洗一樣,有些雜亂,當中還夾著幾根白發,按理在他這個年紀的人是不會有白發的。從他身上穿著的那件薄毛衣來看,他應該是一個有身份的人,單從他現在的這個樣子來看,誰也不會想到這樣的一個看上去很普通的人原來也曾輝煌過。
咚咚咚,有人敲門,是他嗎?他趕緊起身去開門,在握住門把手的一瞬間,他忽然猶豫了,來的是誰,會是他嗎?他怎麼會知道他在哪個房間的,他沒有告訴任何人,這是怎麼回事,他有點擔心來的會是誰,是找他的嗎?還是公安局的人?怎麼辦,開不開門,就在他猶豫的瞬間,敲門聲又響了,沒辦法了,開吧,是誰不是誰,開了不就知道了嗎。他定了定神,把門拉開。一開門,兩個人都吃了一驚。來的是公司的會計賈明忠,隻見他左手提著一個被雨水打濕的公文包,右手裏拿著一把折疊雨傘,穿著一件灰色的時尚風衣,左邊肩膀上還有些濕,腳上的皮鞋沾了很多泥,看樣子是走著來的,這是怎麼回事,他怎麼會來這裏,他又是怎麼知道他在這裏的。他把有些發愣的會計拉進房間,探出身子在樓道裏左右看了看,然後把門輕輕的關上,將安全鎖鏈扣上,進到裏麵坐在桌子前。
“你是怎麼找到這裏的?誰告訴你我在這裏住的?”他直接問道。
“是劉玉斌說的,他沒說你在這裏住著,隻是讓我把這個袋子送過來,說把東西給房間裏住的人就行了,也沒說房間裏住的是誰。”
”噢,那他現在在哪了?“
”我現在也不知道,他下午給我打電話說是讓我送一個東西過去,讓我到公司去取,我去了也沒見到他人,打電話給他,他說是讓我從公司賬上取兩萬元裝在一個紙袋裏送過來,我就照辦了,對了高總,你怎麼會在這裏,這錢是你要用嗎?“說著,從公文包裏拿出一個檔案袋放在桌子上。
”嗯,錢給我放下吧,還有誰知道我在這裏住的事?“
”我這裏是沒有人知道,不知道劉玉斌還給別的人說過沒,我是聽他說的才找到這裏的“。
這就對了,他隻告訴過劉玉斌一個人,如果他不說出去,應該不會再有人知道了,不過還是得小心些,現在找他的人可不是一個兩個,保險起見,他還是換個地方住吧,這個電話也不能再用了,以後用賓館的電話聯係吧。
”那你先回去吧,你不要對任何人說我在這裏住的事,也不要對任何人說起你今天來送錢的這事,至於這個錢有人要問起你就說是李勇個人用了,先不要入公司的賬“。
”知道了,另外李總讓我跟你說一下東山公司的那筆賬怎麼辦?他跟要過一次了,那邊的陳啟明經理說是這個事他跟你說過,說你給他們緩一緩的,李總打不上你的電話,讓我踫到你的時候跟你說一聲,看這個事如何辦,東山那邊說是用一輛車給頂賬,不知道你同意不?“
“這個事我知道了,陳啟明跟我說過,你回去後給李勇說一聲,讓他不要再管這個事了,我自己處理,另外他要問起我在哪的事,你千萬不要告訴他,完了有什麼事,我會跟他解釋的”。
“那好,那我回去了”。
看著賈明忠出門去的背影,他本來想把他叫回來問一下公司裏邊的一些事,但又一想還是不要問那麼多,這些事可以跟劉玉斌問,就收回了剛才的想法,任他離去。
要等的人終究還是沒有來到,還是劉玉斌沒有給通知到,這他就不知道了,反正這裏住不成了,他要趕快換個地方,吃過晚飯他就收拾了一下,簡單洗了個澡離開了,換到了另外一家賓館。
從高峰那裏出來,賈明忠還是有點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高總怎麼會住在那裏,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見到他們公司的這位老總了,聽說他現在因為債務的問題到處在躲債,已經消失有兩三個月了,今天怎麼會出現在這裏,聽說公安局的人也在找他,他竟然還在城裏,他最後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為什麼不敢讓別人知道他的行蹤,特別是李勇也不能知道,他怕什麼?
帶著這樣的疑問,他回到公司在城裏的辦事處,這個辦事處是公司專門在城裏設立的,平時主要負責公司的一些財務工作和其他的一些接待,他們這個公司主要是經營礦產的,廠子在離城幾十公裏的地方,在城裏沒有辦公地方,但為了跟別的單位好接洽,所以在城裏設立這樣一個辦事處,這個辦事處並不大,也就十幾個辦公室,租的一家酒店的六樓,平時也沒什麼業務。賈明忠回到辦公室後把雨傘掛到門後邊,隨手把公文包放在椅子上,進到衛生間裏拿毛巾把頭上的雨水擦幹淨,把外套脫下來掛到衣架上晾著。辦事處一個人沒有,今天下雨,不會有什麼人來上班,再加上公司最近什麼業務都沒有,廠子也停產了,所以辦事處最近基本上沒什麼人來上班,隻有在昨天他在公司裏見到了廠子裏來報賬的會計小賀,說是報賬,其實隻是把上個月其他公司欠他們的款項入了個賬,再沒什麼要做的。他擦幹水後坐在椅子上回想起剛才這次不尋常的見麵。想到公司最近發生的這些事,他覺得有必要找另一位經老總談談,看情況如何,再決定他的下一步吧。誰又能知道呢,他還不想把自己的事業都綁在這樣一家企業上,他還有家要養。
說起他的家,他不是這個城市的人,他是來自中部平原的一個小地方的人,但他從小是在省城生活長大的,在那裏上的學,也在那裏參加的工作,結婚,買房,然後有了自己的事業,開始他是在一家生產燈泡的國營企業上班的,幹的也是會計工作,因為他上學學的就是會計,但進入新世紀後,這樣的國企倒閉的倒閉,轉產的轉產,企業開始走下坡路,他那個時候才剛分配到這家工廠沒有三年,還是托了關係進去的,但廠子說倒閉就倒閉,沒過多久,廠子就賣給個人了,他們廠的廠長跟幾個做房地產生意的老板買下了他們廠子,但他們並沒有開工生產,卻把廠子關閉,工人解散了,廠房也推倒了,在工廠原來的地方上建起了兩棟商品樓,他們原來的廠長一下子變得很有錢,再見到他的時候已經不是過去那樣一個小廠子整天為生計唉聲歎氣的中年人了,而是一個紅光滿麵略微發福的老板了,出門開著新買的奔馳,很有一副大款的派頭,這才像個老板嘛,哪像過去那副慫樣子。沒過多久,原來廠子裏的百十來個工人聚在一起開始上訪告狀,到市上省時沒少反應問題,他是原來的工廠的會計也配合相關部門做過一些調查,但最後都沒有什麼結果,反倒是幾個帶著的工人還被派出所拘留過兩次,自那以後,再就沒什麼人再去鬧了,這事也就這樣不了了之了,他們每個人拿了廠子裏的幾萬元下崗補貼後就算是成了自由人了,那個時候他還年輕,隻是一個二十四五的年輕小夥子,對這事看得還開,對未來還是充滿信心的,廠子倒了也沒覺得有什麼,反正倒閉的這種小國企遍地都是,又不少他們這一家,所以他也就心安理得的過他的,出來大不了再找工作,還能餓死不成,過了兩年,經過家裏介紹跟一個城裏的姑娘結了婚,工作還沒找到,平時就是給朋友同學幫個忙什麼的,也沒什麼正經的收入,結過婚了才發現這不是個事,零零碎碎的過了好幾年,一下子成三十幾歲的人了,還沒個正式的工作和收入,這下著急了,這可怎麼辦。正在這時,他上中專時的同學李勇來省城辦事,他們上學時的關係相處得非常不錯,來了一塊吃飯的時候聽他說起了陝北那邊的情況,因為他這個同學是陝北人,在省北府東縣武裝部當副部長,在省北那邊混得還是不錯的,那邊的發展前景也不錯,資源價格一直在上漲,機會很多,他介紹他去那邊發展,有這個一個機會,他就跟他同學來到了陝北。開始的時候是在李勇一個朋友也是生意夥伴的廠子裏當會計,後來,李勇自己跟高峰合夥辦起了現在這個焦化廠,他又來到他們這個廠子給做上了,隨著公司業務的不斷擴大,公司在縣城設立辦事處,由他負責這邊的具體業務,其實主要是一些報賬問題,為的是跟縣上的這些主管部門離得近些,方便辦事,畢竟工廠在山溝裏,來回不方便。作為一個外地人,來這裏已經有五六年了,跟李勇還有周邊的一些人也都熟識了,特別是他的這個合作夥伴高峰,在他眼裏這是一個比較有本事的人,是一個比較典型的省北煤老板,沒什麼文化,做人比較會來事,做事比較精明,平時公司的具體業務都是由他來負責的,包括他們公司焦化廠的籌建到生產,這些事李勇基本沒怎麼過問過,因為他在縣上有公職不方便出麵做具體業務,所以公司的大小事務都是由高峰負責的,所以他們之間來往越來越多,關係相處也還可以,他在這裏也得到了他的不少照顧,但他們之間更多的還是工作上的關係,在平時生活上沒有更多的來往,畢竟他們認識時間不是那麼的長。那個劉玉斌是高峰的妻妹夫,跟他是褳襟,也在這個公司裏工作,他在高峰的名下有股份,在公司裏主要負責後勤上的事,他們之間也還過得去。這個廠了開業快兩年了,第一年的時候主要是回收成本,到今年這個時候還不滿兩年,但現在市場上焦粉價格已經跌破了最低保本價了,隨著國際市場的疲軟,國內產能的過剩,他們這些能源企業日子也是一天不如一天,還沒來得及過享受,就開始過苦日子了,來得時候李勇給他口頭承諾過,如果他在這裏幹得好,年終會給他一些幹股,但兩年過來了,也沒兌現過,他自己是會計,對公司的賬務是清楚的,別說是他的股份了,就是兩個大股東高峰與李勇也沒有掙到錢,他的就更不用想了,當然,工資待遇還是可以的,這倒還是有保證的,但再過幾個月,廠子如果停產,這些還能保證嗎,他現在得為他的將來考慮一下了,好在這幾年他在這邊也積攢下了一點,這邊的工次待遇確實不錯,加上有他的同學在這邊給幫忙推薦,前幾年行情好的時候,他在這邊幹一年,比過去五年還強,所以他還是能經受得住這種衝擊的,他現在是想找李勇談一下公司的情況,如果公司過一段時間真的停產了,他就準備先回省城,等行情好了再回來。他這樣想著,就準備明天去一次廠子裏找李勇,今天不行了,外麵下雨,車子又被廠子裏調回去封存了,沒辦法,現在要節省開支,沒什麼重要的事,就不再開車出行了。他也不想去外邊吃飯,就打電話叫了對麵的外賣,在等外賣的當中,沒什麼事做,就打開桌上的筆記本上上網,打發一點時間,正在這時,電話響了。
他抓起放在桌上的手機,是劉玉斌。
“喂,”
”老賈,你給送過去沒?“
”送過去了“
”說什麼沒有?“
”沒有,隻是讓我不要給別人說他在哪了“。
“就這麼個?“
“就這麼個,再沒說什麼。“
“沒提我?”
“沒有。”
“你見他跟誰在一塊了?”
“誰也沒有,就他一個,咋了?”
“沒什麼,那就這麼吧,明天你上廠裏來。”
“我知道了,”
“那再沒什麼了,我掛了。”
“你等等。”
“什麼事?”
“你說一下高總為什麼這麼長時間不來公司,公司的事跟誰說了,那個是怎麼回事?”
“這我也給你說不來,他個人的事,我也知道的不是太多,明天你上來,來了給你說。”
“那明天高總上廠子裏來不?”
“這我不知道,看他了,反正我給他說了,是李勇通知的,讓我給你說一下,給高峰也打電話了,至於來不來看他了,那個電話裏也沒說。”
“那我明天咋上了,這邊沒車。”
“明天後勤上高建軍也上來呀,我讓他跟你聯係,你坐他的車上來,他自己有車了。”
“噢,知道了。”
掛了電話,他反倒有些放心了,明天估計是商量工廠停產的事,倒不用他專門提出來了,他自己的事也能解決了。放下電話後又想起應該給家裏打個電話,於是拿起桌上的固定電話撥了一串號碼,這是他媳婦的電話,電話接通了。
“喂,豔紅?”
“噢,是我,咋了?“
“你幹啥著呢?“
”沒事,家裏正看電視呢?“
”娃呢?“
“跟隔壁家娃在樓下玩呢?”
“娃好著呢?”
“好著了,喝了兩天藥,不咳嗽了。”
”咱媽呢?“
”我這兩天沒去看,昨晚上我給打電話了說是好著呢。“
”噢,是不?”
“嗯。”
“你明天去看看,看家裏缺短啥,給買上。”
“知道了,你啥時候回來,走幾個月了。”
“說不來,明天看吧,這邊生意不好做,明天上廠子裏看看去,可能廠子裏要停產了,如果停產了的話,我盡快回去,說不定暫時就不上來了。”
“那你這次回來呆時間長了?”
”有可能,要是這的話我得趕緊再尋思一個做的。“
”尋思什麼做的了?“
“上次你姐給我打電話說是想在城裏邊開一個賣車的,我考慮這事很長時間了,這邊的工作如果暫時做不成的話,那邊可以考慮先試試,我先給你說一下想法,你誰也不敢說出去,讓你姑夫知道了,又上門來要錢來,我是給了還是不給。”
“知道了。你回來前打個電話,你這號碼我也不知道是哪裏的,不是你手機號?”
“這是我辦公室固定電話,手機長話費貴麼。”
“噢,那我知道了。再有甚麼?”
“沒了,你早些睡個,就這樣,掛了。”
放下電話,又上了會網,沒什麼事,就早早到裏間臥室休息了。
劉玉斌給賈明忠打完電話後想起他老婆給他安頓的一件事還沒辦,就穿上衣服出了門,門外雨小了些,路麵還是有些濕滑,他開上車往他嶽父家趕,他嶽父家在高塔上去一個農村裏,離他住的縣城有三十多公裏,路不是太好走,現在天又黑了,又下著雨,車燈在漆黑的曠野中射出兩道白光,像野獸的兩隻眼睛。車上的一隻雨刷壞了,這是工廠後勤部用來采購生活用品的一輛小皮卡,車已經很舊了,本來公司是給他配車的,但現在公司業務不景氣,車也都被收回去了,前些天還見收回去的幾台車在廠子裏的停車廠停著,昨天去廠裏的時候就不見了,一問才知道是李勇把車都給別人頂賬用了,包括高峰原來開的那輛路虎車,那輛車是高峰自己的車,不是公司的,連李勇的配車也一塊處理了,看來公司確實出現問題了,自過年後廠子裏的生產就一直不連續,四台焦化爐停了兩台,這兩台也是有一天沒一天的,看來停產是遲早的事,問題是如果廠子停產了,這些工人怎麼辦,這七八十個工人都解散了,如果哪天要重新啟動,再招人可沒那麼容易,但是不解散,一個月四五十萬的工資上哪去解決,現在已經欠了兩個月的工資了,連去年過年的資金都沒錢發,還在賬麵上掛著,現在廠子裏連正常的生產也維持不了,不少工人都已經私下開始議論以後的去處了,這些不知道李勇他們知不知道,至於高峰,已經很長一段時間不見他了,也不知道他在做什麼,上次縣法院的人來廠子裏找他,說是在公司辦事處找不到他,找到廠子裏來了,一問才知道原來有人在法院將他起訴了,法院聯係不到他,打問到他在這裏辦廠子,所以就找到這裏來了,起訴他的人是原縣中學校長的妻子,說起這個事,他對高峰就來氣,如果不是他背著李勇跟他在外麵胡搞一通,現在公司怎麼可能成這個樣子,聽說他跟一個叫王文明的退休幹部在一塊搞什麼典當行,現在好像資金周轉不動了,把公司賬上的錢還支用過去,現在生意本來就不好做,加上他這麼一搞,這以後還怎麼過,前一段時間他因為被人追債,把什麼事都給他放下,他現在是公司家裏什麼事都得替他做,為此他很不滿意,雖說他在他名下有些股份,但也不至於要他去替他當驢當馬,就說今天吧,他打電話要他親自給他送兩萬塊錢過去,還特別說不能給別人說,誰知道他是什麼意思,還是他真的犯事了,如果是真的犯事了,他可不想跟他去倒黴,所以他接到他的電話後,就安排賈明忠過去了,自己反正也不想見他,見他還不知道會有什麼事,現在他辦這事說是他老婆讓他去做的,實際還是他原來就安排好的,他嶽父托他買了一台小型農機,要他給送過去,說是開春耕地用,東西實際上是高峰買的,卻要他去送,他很不滿,但又沒辦法,誰讓他在他的這個姐夫名下有利益。誰起他老婆,跟她姐可真不是一個人,她姐可以說是那種非常勢力的人,有錢的時候把他們當仆人看待,在她眼裏根本看不出她跟她老婆是姐妹,倒像是什麼一樣。想到這些煩惱的的事,他就生氣,一生氣就想抽煙,他伸手去副駕座上的包裏摸出來一支煙咬在嘴裏,再去包裏摸打火機,卻沒有,一想打火機拉在辦公桌上了,再摸身上也沒有,這一下火氣又來了,媽的,沒辦法,隻好用車上的點煙器,把點煙器按進去,沒過一會兒,點煙器叭的響了一聲,他伸手去拔,卻沒拔出來,車子舊了,好些元件也舊了,不好使了,他生氣的罵了一聲,操,再使勁去拔,一用力出來了,但點煙器卻掉在地上了,他左手把住方向盤,右手去摸,黑呼呼的什麼也看不見,伸手去摸,一下子踫到點煙器燒紅的地方,他的手一下子被燙了一下,他一緊張,左手不聽使喚,急打了一向方向,路上又濕滑,車子直接衝出了路麵,衝進了路邊的排水溝裏,車身一側兩他輪子都鑽進排水溝裏去了,他也被撞到方向盤上踫得生疼,他把火熄了,慢慢的打開車門爬出來,生氣的踹了一腳車門,狠狠的罵了一句,****媽,這下對高峰更生氣了,如果不是他,他會成現在這個樣子嗎,不是他,他會開這個破車,會出這樣的事,如果不是他,他也不會來送什麼破東西,能會出這樣的事,幸虧老天爺開眼,今天下雨,他車開的不快,還好這邊路麵平整,不是在盤山路上,沒出什麼大事,要不然,他這輩子不會原諒你高峰。但現在怎麼辦,車子掉了,天還下雨,離他嶽父家還有十幾裏路,這怎麼過去。不行,得叫人幫忙,他又鑽到車裏找手機去,外麵又冷,車上又沒帶雨傘,他隻好再鑽進車裏,把車門關上,打電話等人來幫忙。手機打開,翻出來廠子裏管車的高建斌的電話,剛撥出去,又掛了,他想起他現在在縣城家裏邊,不在廠子裏,離得太遠,指望不上。他又找到廠子裏的司爐工宋禮,結果電話一直打不通,沒人接,怎麼辦。他翻著手機,忽然想起那個拉煤的老訾家好像就在他嶽父家鄰村住,離這不是很遠,給他打個電話看行不。他試著撥通老訾的電話,電話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