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少女破情案(米索拉)
潘東新從神堂灣采藥回家,路經離張家界市不遠的一座廟,忽然想進去拜佛求簽。
上世紀80年代以來,信仰自由,思想多元;荒廢坍塌的寺廟,又在奇山異水重生。地方政府更是把寺廟當作旅遊經濟的一個增長點,讓菩薩充當地方官員的政績。信神的人們常去燒香敬神,不信神的人們也去觀光娛樂。
潘東新為了醫治鼻梁上核桃大的肉瘤,十歲時就在神堂灣采藥,七年多來數次經過這座小廟,但從沒有進過廟中。可是,今天想起那個西霸,那個七年前偶然相遇再也沒有見麵的西霸,便覺得應該進廟求簽問問命運,然後決定是留在家等,還是去廣東打工。西霸是潘東新十歲時偶然遇到的一個武功高超的醜老頭,他告訴潘東新治療鼻上肉瘤的草藥,還說草藥有靈氣,采藥慢了,靈氣就會飄散。因此采藥要快。並告訴潘東新快如閃電的采藥手法,說那是閃電手。以閃電手采藥,藥的靈氣飄不走,治療鼻上肉瘤效果更好。西霸告訴潘東新,他是杜心武的關門徒弟。杜心武,就是給孫中山當過保鏢的杜心武。當時潘東新年紀小,對孫中山杜心武不感興趣,也沒有多問。西霸說,七年以後再來找他。七年過去了,潘東新鼻梁上的肉瘤服藥後小了很多,隻有乒乓球大了,那個西霸卻杳無音訊。
走進廟門,接過看門人遞過來的三支香,插在香案上。一抬頭,看見觀世音大士溫和又肅穆的臉;潘東新情不自禁跪下,叩拜三次。雙手合十,心裏默念:觀世音菩薩,保祐我媽媽身體無病無災。然後起身,走進了殿堂。殿堂裏有幾百尊菩薩像。抽簽的人,從自己喜歡的菩薩像開始數,數到二十後,再從那尊菩薩像前取簽。潘東新按照自己喜歡的菩薩選了一個,數到二十,停下,是第一百六十一號。
那簽是薄薄的一張卡片。
詩雲:人生本應歡樂多,遇君遇爾笑嗬嗬。多少煩惱勞神事,一笑蕩然值幾何?
潘東新看了那簽一眼,隻覺那字字玄機,頓時大腦裏一片空白。他忐忑不安,拿去給解簽人。
解簽的是一個老道長。兩道眉毛灰白,下巴上一撮胡須足有三尺,在胸前微微飄動,的確有幾份仙風神態。
潘東新見了,心裏一陣敬畏,竟不敢說話,把簽遞給老道長時,手也在輕輕顫抖。
老道長接過簽,隻摸了一下,看也不看,然後兩手籠在道袍裏,瞧著潘東新,仿佛要看透潘東新五髒六腑似的。潘東新乜了老道長一眼,心裏愈來愈緊張,腿也有點顫抖了。老道長從頭到腳把潘東新看了一遍,眯著的眼睛像火星閃了一下。然後,老道長仔細瞧著潘東新鼻梁上印堂下的那顆肉瘤,瞧著瞧著,眼睛又像火星閃了一下。
老道長久久沉默不語。
靜靜的佛堂裏,潘東新心裏發緊,幾乎透不過氣來。
忽然,老道長說話了,那蒼老的聲音就像在夢中囈語:“簽詩明白如話,小施主還要我解簽?我看就沒有必要了。不過,我看小施主惠根不淺,麵有異相,倒有幾句話相送。”
潘東新沒有想到老道長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心裏大為驚奇。隻是心裏還想著簽,於是緊張地問:“大,大師,這簽上意思……”
老道長搖搖手,仍像夢囈似的說:“小施主,欲海無涯,苦中有樂,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小施主當好自為之。去吧。”老道長說罷,雙目微閉,不再理睬潘東新,人如石佛一般。
潘東新朝老道長乜了一眼,見老道長已昏昏入睡,便稀裏糊塗地走出了寺院。
想著簽上的詩,想著寺院裏奇怪的老道長,潘東新心裏如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本想求簽問問命運,老道長卻話藏玄機,叫自己不明所以。與其這樣,還不如在街頭找個算命的。
潘東新出來,不走寺院的大路,而是走進一條羊腸小道,從一些亂石中穿過去,想走近路插上去張家界市的公路。
潘東新沿著亂石嶙峋的石峽走了一會兒,能望見一段黑色的公路了。那是去張家界市的主幹公路。不時有汽車像老虎一樣狂奔而去。馬達聲像海濤一陣陣湧過來。
潘東新不覺加快了腳步,向公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