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把一個人比作一個容器,容量再大,也是有限的。
塵海此時已經明白,自己想要用做魔鼎的這個少年,一定有過不同尋常的經曆,一般手段無法將其真正驅策,所以他不得不借助貝葉靈符之力,將須彌塔第一層的紅塵萬相,一股腦全部灌輸到韓良的腦中,讓其徹底失去自我,雖然這樣強製的做法無法得到一個完美的魔鼎,但至少還能奪舍翻身,至多以後多費百幾十年時間修煉彌補,不然要是被這少年逃脫出去,那可就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不知什麼時候才會有第二次機會能夠翻身了。
光球之中的影像從韓良頂門灌入,源源不絕,沒有盡頭,韓良腦海的容量好像也沒有盡頭,將之全部接收。
塵海冷眼看著韓良,他並不著急,這一個芥子光球之中含蘊的紅塵萬相,生生不息,永無止盡,就算眼前的少年再厲害,也不可能承受得住。
此時,天陰山以南數百裏,大漢帝國境內一個寧靜的山村內,獵戶老王頭家裏飄出陣陣藥香,老王頭的孫女兒翠翠正在廚房扇著灶火。
“爺爺上山打獵救回來的那個小哥,昏迷了好多天,今天終於有了些動靜,說了幾句胡話,他嘴裏說的什麼紅塵,什麼大相,是什麼意思呢?”
翠翠想起那個人眉清目秀的樣子,和村裏的莽漢大有不同,忍不住臉有些燒,連忙加緊扇了幾扇子,這灶上熬的是爺爺自己采的益氣養元的草藥,等下喂給那人吃了,說不定會好得快一些。
廂房中,一個年輕人躺在床上,呼吸急促,臉色通紅如血,老王頭上山采藥去了,翠翠在廚房熬藥,卻是沒有人注意到他的變化。
更加不會有人知道,從年輕人身上解下來,被翠翠妥妥帖帖放置在床頭的一個灰布囊中,正在發生著怎樣的變化。
翠翠熬好藥,吹涼了一些,小心翼翼端著走進廂房,剛跨進門口時,感覺眼睛一花,好像有一點金光從哪裏飛起,鑽入床上躺著那人的腦子裏麵去了,仔細再看時,卻又是一片清明。
“大概熬藥累著了,眼花。”
翠翠沒當回事,端著藥走到床邊,看到那人臉上的紅潮漸漸退去,隻是呼吸還略微有些淩亂,便舀起一小勺湯藥,吹了吹,慢慢送到床上那人的嘴邊……
不知經曆了多少喜樂,不知熬過了多少悲苦,一樁一樁,一件一件,韓良完全身不由己,活了一世又是一世,每一世都是一個新活法,卻完全記得前生的模樣,偏偏他又癡癡愣愣,懵懵懂懂,不知自己怎會記得那麼多前生,前前生的事情。
開始還覺得好玩,自己能夠記得前生之事,和今生對照,大有趣味,慢慢的隨著輪回轉世越來越多,一世又一世,糾纏在一起,每一想及,無數事情紛至遝來,頭疼欲裂,後來更是迷迷瞪瞪,分不清是真是幻,因此常被人指指點點,說成是神經病。
終於到了一世,一出生就是個白癡,父母養育他到十三歲,相繼去世,留下兄弟兩個,大哥嫌他討嫌,幹脆把他趕出了家門,從此到處流浪,做了個乞兒。
到白癡乞兒十八歲的時候,一身瘦骨伶仃,邋裏邋遢,這一天沒能討到吃食,還被人怪責衝撞了門牆,痛打一頓。乞兒被這一頓打打得渾身疼痛,一片茫然,稀裏糊塗四處亂走,終於餓倒在一座大廟前。
等他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個房間裏麵,眼前還有一個老和尚,手裏拿著稀飯和餅子。
乞兒狼吞虎咽飽食了一頓,那老和尚笑著問他:“願不願意做老衲的弟子,老衲教你修行,以後再也不用挨餓了。”
乞兒隻聽到“再也不用挨餓”這幾個字,哪裏還會拒絕,老和尚見他答應,當即便開始教他修煉的心法。
“為紅塵故,有大相生……”
這幾個字從老和尚嘴裏說出,就像一聲驚雷,響徹在乞兒的腦海之中,頓時,他混沌的雙眼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