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比什凱克,2000年5月
阿克姆劇院對麵就是俱樂部酒店,中間隔著一條大街。由於全城戒嚴,劇院的人稀稀拉拉,電影《星際傳奇》和《的士快遞2》的大幅海報似乎也沒人留意。
此時天色已完全暗了下來。杜青鋒匍匐在劇院屋頂的一座冷凝塔邊,SVD狙擊步槍的槍口架在幾根管道中間,鏤空的木質槍托抵在肩上。在超過三個小時的時間裏,俱樂部酒店四樓的一間客房窗戶依然緊閉。在此期間,對麵的窗簾微微掀開過三次,顯然是裏麵的人需要偵察外麵的情況。透過PSO-1瞄準鏡,可以判斷,掀開的窗簾縫隙後麵,至少呆有兩人。
又過了近一個小時,對麵的窗簾再次掀開了一點,隨即拉開了一大半。客房裏隻開了一盞壁燈,燈光昏暗,不過,已可清楚看到裏麵有三個人,一人側立於窗戶右邊,另兩人正在床頭看著幾張照片。
杜青鋒迅速找到了那張熟悉而清晰的麵孔,那個人,曾經出現在比什凱克公園酒店行李寄存區,後來又在庫吐魯克巴紮用AKS-74U掃射,造成了調查組人員一死數傷。杜青鋒隨即對準那人手中的照片,慢慢調整PSO-1瞄準鏡的放大倍率。那幾張照片疊在一起,大部分被那人的肩膀擋住,但最上麵的那一張仍有三分之一露在視線之內。露出來的那部分是一個維族女子的艾德來斯綢做的紅色連衣裙,外麵套著坎肩,頭部僅僅現出一個耳環的暗影。
那個人把照片收進包裏,回頭向窗邊的同夥招呼了一聲,顯然正在準備離開。
杜青鋒急切著想看清照片上耳環的形狀,在那人回頭的霎那,卻再也不能猶豫,毅然開出了第一槍,那個叫阿裏甫的男子應聲倒下。杜青鋒隨即將槍口移向了阿裏甫身邊的男子,在槍聲再度響起的時候,窗簾猛地又拉上了。
杜青鋒丟下SVD狙擊步槍,使盡全身力氣衝下阿克姆劇院,橫過街道,朝俱樂部酒店奔去。直到上了四樓,才掏出馬卡洛夫手槍,對準那間客房的方向。
客房裏,僅有阿裏甫倒在床邊,一探頸動脈,已無生氣。而那個包不見了,門口的血跡斷斷續續延伸到另一側的樓道。杜青鋒立即跟了過去,剛下了一層樓,卻見樓道的窗戶大開著,那兩個人已然從此跳了出去,那個傷者剛剛上了一輛車,另一個人正打開駕駛室車門,準備上車。
杜青鋒朝那人開了一槍,擊中他的肩膀,那個包隨之掉落在地上。杜青鋒從窗戶跳了下去,又連開了幾槍,擊中在車門上。那人不敢拾包,車子一發動,就立馬駛離了酒店的泊位。
杜青鋒衝上去,拾起那個包,在裏麵一掏,那些照片還沒拿出來,就已看到最上麵那張照片的人臉,不禁整個人都驚呆了!
杜青鋒翻開第二張照片,隻見背景是藍底白色星月旗,兩個蒙麵維族男人分立兩邊,各持一把AK-47,槍口對著中間跪著的維族女子。那個女子的臉龐正是第一張照片上的,隻是充滿了恐懼和憔悴。
杜青鋒隻覺渾身氣血上湧,迅速改變了主意,我不能被吉內務部抓到,這幫人明顯是來找我麻煩的,我必須解決此事。隨後他將包裏的一部手機收入自己口袋,又迅速拉好包的拉鏈,丟在地上,然後用兜帽蓋住頭,邁開了腳步。
走了很遠,依然能聽見阿克姆劇院附近警笛的尖鳴。此時下起雨來,雨點仿佛一顆顆鉛彈打在他的臉上,讓他皮開肉綻,然而在他的心裏,卻在痛苦地呼喚著古麗夏提。
在這五月天裏,南疆的沙棗樹必定已成片成片地盛開著小花朵,那種芳香,一如古麗夏提身上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