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正是楊柳依依、草色青青的時節。
闊高的門樓上“朱府”兩個鎏金大字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門口四棵門槐,參天高聳,一對石獅子張著大嘴,甚是威嚴。磨磚對縫的影壁後麵是忙忙碌碌的丫鬟、小廝們,進進出出的忙活著搬屏風、擺果盤,很是熱鬧。
今天乃是陰曆二月二十二,距離三月三的商會還有約莫十天的時間,因今年的商會定在朱家舉行,所以上下忙綠,也正是朱家老爺為了這事要召開家庭會議。
同正堂的熱鬧相比,西南角的錦繡閣本來就很樸素,此刻更是就顯的冷冷清清。朱家的三小姐朱錦繡著一身淡雅的鵝黃襦裙、外加翠綠長衫坐在花廊下輕輕的搖著蒲扇,看院子裏一株虞美人開的如火如荼,隻是自己的心境卻同這熱烈截然相反,淡淡的皺著眉頭,無限的瑣事縈繞心間。
看到虞美人,讓她不禁念起李煜的詞,“雕欄玉砌應猶在,隻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這詞莫非就是寫給她的?否則此刻為何會如此貼近她的心思!她在現代本姓朱,大學畢業後自主開了一個特色絲綢小店,三年下來連鎖店剛要成立,資金鏈剛剛形成,就把她扔到這樣一個沒人疼、沒錢花的鳶州朱家,不僅身體相貌,就連待遇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穿越到這已經三天了,三天裏除了蘇嬤嬤和小桃來回的伺候著,再也沒有見過其他人,可見這身體的主人是多麼不受待見,聽這俗氣的名子“朱錦繡”就是隨手取的,沒有半點含量。
“小姐,在念什麼呢?媽媽我也聽不懂,隻是覺得押著韻兒的好聽!”蘇嬤嬤邊說邊給錦繡披上一件厚些的氅子。
錦繡回頭,淡淡的說,“沒什麼,念幾句詩玩呢!”說完,便重重的打了個噴嚏。
“哎呦,小姐,雖是春天來了,風還是涼的,容易吹的感冒了,讓小桃扶您進去屋子裏吧!”蘇嬤嬤急忙遞上絹子小心的說道。
錦繡抬起頭剛要推辭,眼角的餘光就掃到了院牆上又有人偷看,三天了,這個院子像是被人監視著一樣,無時無刻都有一雙眼睛在盯著,錦繡打了個寒噤,“小桃,聽媽媽的扶我進屋吧!”說著故意提高了聲調。
“是,小姐!您身子本來就弱,萬一著了涼又要病好幾天了!”一直在旁邊修花的小桃趕忙扔下剪子過來扶著,這小桃也隻有十一二歲的年紀,鵝蛋臉、小鼻子小眼,俏生生的看著就討人喜,知道自家主子性子弱也就牙尖嘴利的容不得別人欺負。
錦繡看著小桃笑,起身把手搭在她的臂彎上,又回頭道,“麻煩媽媽給我找本書來看看!”
小桃笑嘻嘻的替錦繡挑起珠簾,“小姐不做女紅怎麼想起要看書?那裏麵的字堆堆砌砌的,小姐,不是閑看不懂麼?”
本是想看些東西了解一下這個時代,沒想到這身子不爭氣連書也看不懂,錦繡璀然一笑,“不過是看些圖畫解悶罷了!”
“也好,小姐這樣閑著早晚會閑出病來的!”說著扶錦繡在床上坐下,蘇嬤嬤也跟進來,拿著一個靠墊給錦繡倚著,又遞一本《民間史話》給她。
錦繡打開書頁,果真是繁體字,又是豎著排列的,還好自己也算是中文係高材生,連猜帶蒙的也差不多能了解意思。
看來,這裏是唐宋之交的小朝代,史書上並無明確記載。這個時候,重農抑商的政策史無前例的被壓製,民風開放,商人的地位大大提高,而自己所在的鳶州朱家就是當地數一數二的絲織大戶……既然這樣,那麼自己的絲質知識也可以派上用場了……
“三小姐在嗎?老夫人讓我過來請三小姐,躲清閑也不用躲這麼久吧!”突然傳來的聲音打斷錦繡的思路。
小桃原本在院子裏澆水,看到這個不速之客心裏一陣惡寒,提著水壺就往門口走去,“哎呦,是青絲姐姐啊,我以為是誰呢,我們家小姐病了老夫人又不是不知道,請她作甚呢?”
“我說小桃,你們小姐麵子還挺大,老爺開會還敢推辭?怎麼說錦繡姑娘也是朱家的一份子,整天藏在屋子裏像什麼樣子,你說是不?”青絲的話裏明顯帶刺。
小桃聽這話,漲紅了臉,這青絲仗著大小姐的飛揚跋扈,又是個一等丫鬟,平日裏說話總是這麼橫衝直撞、目中無人,“青絲姐姐誤會了,我們家小姐確實是病了,床都起不來,又怎麼去堂裏呢?”
“那我倒要看看,姑娘病成什麼樣子了,回去稟告老夫人也好有個準備!”青絲說著就要闖進去。
小桃見攔不住了,隻好拿起手裏的水壺就往她襖裙上潑水,顧不得挨罵不挨罵了,護好自家小姐才是真理兒,水潑到裙子上,青絲尖叫一聲,小桃就趕緊道歉,“青絲姐姐,真是對不起,我一時失了手,才會潑到姐姐裙子上,姐姐不要責怪才是!”小桃低著頭委屈的說,心裏卻一陣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