跋:散文——小青的“家”(1 / 3)

跋:散文——小青的“家”

範培鬆

範小青是小說家,現今小說家寫散文,也是一種時髦。她寫散文的曆史並不長,量已不少,出版了一本隨筆專集《花開花落的季節》。現在又見到她的另一本集子。她自稱:“我沒有很正規地寫過散文,我甚至不知道該怎麼寫隨筆,我想也不必有什麼規範有什麼套路,我隻是把自己的生活和自己對生活的一些想法寫出來罷,沒有什麼準備,也沒有更多的考慮,匆匆忙忙我就上路了。”(《花開花落的季節·作者自白》)讀完她的所有散文,就可知道,這一“自白”是真實的,沒有摻任何水份。嚴格地說,她的散文創作還剛剛開始,路還遠著呢。在這種時候,對她的散文下一個什麼斷語為時尚早。但“匆匆忙忙”地“上路”又“匆匆忙忙”地“走路”,這實在是一種難能可貴的投入,正是這種投入,激發了我,.要對她的散文進行一番評估。

讀完小青的散文,總的印象是明確的,可用一連串的否定句來表達:沒有大呼大叫,沒有大悲大痛,沒有大喜大怒,沒有大起大落,沒有大難大福”二。這種感覺的恰當表達文字,可借用張愛玲的話來形容:“安穩”。張愛玲說:“我發現弄文學的人向來是注重人生飛揚的一麵,而忽視人生安穩的一麵”,她對那些沒有“安穩”作為“底子”的“飛揚”,不屑一顧,認為僅是“泡沫”而已。(張愛玲:《流言· 自己的文章》)“泡沫”是不能持久的,“安穩”才是永恒的。所以張愛玲的散1文隻是認認真真地寫市井女子的喜怒哀樂,隻求人生安穩有滋有味。現在“張迷”滿街走,把張愛玲裝扮成不食人間煙火味的尊神,張氏地下有靈,可能在掩嘴竊笑。 因為“張迷”們違背了一個基本史實:張愛玲的小說散文創作的黃金時期是在兵荒馬亂的上海“孤島”時期,若整天呼叫“飛揚”誰來買她的作品?弄得不好,腦袋還要搬家,她隻能實際一些,隻能以“安穩”來籠住讀者,―打住!我這裏說張愛玲,是想把她作為一個參照係,以此來閱讀小青的散文,可能會看得更清楚些。小青的散文在“匆忙”之中,有一點是堅持的―不管自覺也好,不自覺也好,她是以一種市井女子的心願來注視和探索人生中有關“安穩”的東西:諸如道德、倫理、願望、審美追求等等,她有一種布道般的虔誠.所以,那些脾氣火爆的,或心情不平衡的,或有這樣那樣煩惱的,等等,奉勸來讀讀小青的散文,它可使你平靜下來.它是繁華喧囂都市中的一小片綠洲,你在這裏可以自由地駐足,歇一歇,歎口氣,把神經鬆弛一下,略作片刻的休息,這倒應著汪曾棋的一句名言,他認為散文應該向讀者提供“文化的休息”。(《當代散文大係總序》)小青的散文,就是讀者的一塊理想的“文化的休息”場所。

二小青的散文離不開“家”。

她的第一本散文集《花開花落的季節》中專門有一部分是“家長裏短”,以“家”為話題,並自稱“寫得最好的是第一部分‘家長裏短’。”(《花開花落的季節·作者自白》)辜實也確如此,其中的《肚兜的遐想》、《鏡花水月》、《頭頭是道》寫得非常瀟灑大方.稱得上是散文中的上乘之作。本散文集中大多數篇章也與“家”有關。《體驗》寫出外離“家”的體驗,《山外青山樓外樓》寫裝修“家”,《童年記憶》中寫昔日 “家”的生活,《待客》寫他人來“家”的種種。另外如《牽手》、《滿足》、《各行其事》、《不該痛若》、《舊藤椅》等都在念著一本“家”經,均是說的家長裏短的屋前屋後的家常事家常話家常情,主角是父親母親丈夫兒子外公外婆等,內容是飲食起居穿著玩樂,無傾向無目的無主張,顯示一種“家”情結:以“家”為本,以“家”為安.以“家”為樂。讀完小青的散文,我強烈地感受到:小青是為“家”而寫散文,因為她的父親母親丈夫兒子等都難以直接進入她的小說舞台,充當主角。因此從心理學角度考察,她寫散文是一種補償,是她的“家”情結的顯露。她必須營建另一個舞台——散文舞台,讓她現實生活的“家”中的主角出場。“家”成了她的散文舞台。我們要解讀欣賞她的散文就必須認清她的“家”。小青心中的“家”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