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1 / 2)

魏晚晴順著不太平坦的山路往莊子裏頭走過去,遠遠的看到了一股濃煙。她的心咯噔一下,忍著疲累快速往莊子跑了過去。

衝天的火光映照著她蒼白的臉,她站在山頭上,看到那群人騎著馬圍在莊子的外頭,莊子裏的村民們哭著跑出來,便被一槍挑了回去。她看到莊子裏那個常常給她零嘴吃的婆婆,抱著自己的孫子跪在地上,向著那群人哭喊著什麼。

應該是求他們放過自己那還在繈褓裏的孫子吧?

離得有些遠,她聽不見婆婆的聲音,然而婆婆臉上哀求和絕望的神情清晰的印在了她的眼睛裏頭。她默默地握緊了拳頭,抿緊了唇。

那群人看了看為首的騰裏,騰裏使了一個眼色,便有一個人拿起槍刺穿了婆婆抱在懷裏的孫子。婆婆不可置信的望著自己懷裏的孫子,他已經不會哭了。她顫抖的伸出手摸著孫子身上彌漫開的血跡,無聲的張開了嘴,哀嚎了一聲,便暈了過去。

那個人輕車熟路的把婆婆跟她孫子的身體挑進了火堆裏頭。

待火勢漸漸小了,那群人看到莊子裏頭已經沒有了活人,便驅馬從大路上離開了。

魏晚晴挪動著沒有知覺的雙腳,一步一步走進這個曾經熟悉而今陌生的陸家莊。

地麵一片焦黑,木製的屋子還在不停的往下掉落,濃濃的黑煙繚繞著陸家莊。一進來,便看到離得最近的婆婆和她的孫子。婆婆的身體已經模糊不清了,她的手仍然緊緊地抱著自己的孫子。

魏晚晴跪了下來,手指深深的插入了地麵,無聲的哭泣。

地麵上都是麵目不清的屍體,還有剛被燒焦的屍體的臭味,然而她卻沒有感覺到恐怖。這些……都是與自己生活了三年多的人啊!他們老實、樸素,每天都樂嗬嗬的,雖然生活很苦,然而她從來沒有聽見陸家莊有誰抱怨過。

魏晚晴覺得自己真的是一個傻子。

自己一向認為自己算是比較聰明的人,上一輩子活的輕鬆悠閑而自在,然而她卻忘了,那是二十一世紀。那個時代,人人平等,沒有誰可以隨便結束誰的生命。到了這裏之後,因為穿成了魏府的嫡女,她也未曾感受過這個世界與那個世界究竟有什麼不同。接二連三的幸運讓她以為,自己可以就這樣平靜的生活在這個時代。

可是她忘了,這是一個上位者可以隨意采割他人生命的時代。

這些樸實的人民,隻要能給他們一條活路,他們便會安安分分的活下去,不是麼?自己一向知道的,然而到此時,她才懂得這句話所代表的真實含義。

官府隻會雷聲大雨點小,甚至可能會竭盡全力抹掉事實,這並不罕見。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貴人們一層踩著一層,最底下的人隻是掙紮著如何去活,啥時候能吃點肉就已經很開心了。朱閣裏的小姐們則是憂心著嫁給什麼樣的人;少爺們則是讀書科舉。好點兒的要麼入仕,還在憂心父親的爵位由誰繼承,家裏頭的財產誰得的更多。宮裏頭的女人們盯著後位,宮裏頭的男人們則盯著皇位。這群人,誰能看得到如螻蟻一般的百姓?

魏晚晴很想扇自己一巴掌,把自己狠狠扇醒。

自己明明知道,隻有爬得更高,才能讓人活得更好。哪怕僅僅隻是活著,對底下這群隨時隨地可能死去的人們也隻是奢望。若是什麼都沒有,沒有銀子、沒有力氣、沒有美貌,她要拿什麼去活著?

魏晚晴的眼淚止住,狠狠地朝著這些被燒焦了的屍體磕了三個響頭。

對不住,我沒辦法收殮你們,如今的我,隻是一個五歲的孩童;我沒辦法安葬你們,我甚至連買一卷草席的錢都沒有。

魏晚晴深吸了一口氣,從陸家莊走了出來。

……

離開了陸家莊的魏晚晴身無分文,鞋子早就沒有了,她赤著腳從山裏走到了鎮上。來來往往的人沒有一個注意她的,這世道,沒有人管的野孩子太多了。

除了早上的那餐飯,一整天她都沒吃過什麼東西,再加上在水裏頭泡了那麼久,她早已經餓了。她默默地看著集市上熱鬧的叫賣著的小販,離得遠遠的,明明餓的腿已經發軟了,卻不敢也不齒去乞討一個包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