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將要行駛出市區的時候,我才想起夏美,心想還是告訴她一聲吧,她要罵的話我也趁早。於是我撥通了她的電話。
“喂,天天呀,”夏美似乎剛睡醒,聲音有點嬌氣地說,“是不是要走了啊,在哪坐車呢,你等等我啊,我馬上來送你。”我勉強笑了笑說,“不用了,我已經走了。”
夏美愣了愣,似乎沒反應過來,“什麼走了,你已經出發了?別急啊,我很快就能到的。”
我有點不好意思,咬著牙繼續解釋說,“我是說,我已經走了,車已經在路上了,都快出省了。”
夏美頓時沉默著不說話了。
我喂了好幾聲,她才冷冷地說,“夏天你個王八蛋!”
我苦笑,“是,我就是個王八蛋。”
夏美又沉默,然後我聽到,她竟然在那頭嚶嚶地哭出聲來。
這時候我才大驚失色。
我從來沒想過,夏美這個女孩子也會哭,我更沒有想到,這個女孩子會為我而哭。
我有點慌了,連忙小聲勸她,“哎,你怎麼了?哭什麼?你別哭啊,我錯了還不行嗎?”
“你還知道錯?”夏美帶著重重的鼻音說,“你他媽的就最後一麵都不讓我見?我他媽的就這麼討你嫌?”
“什麼最後一麵啊,我又沒死,”我笑著說,“以後我們可以視頻通話啊,那不就是見了麵了?”
夏美止住了哭,怒罵說,“那算見個屁的麵!”
我聽她又恢複了豪放之風,放心地歎了口氣說,“其實我是怕你來送我,那樣我會更難過的。”
“我怎麼沒感覺你難過呢,”聽了我這個解釋,夏美似乎好過了點,哼了一聲說,“我本來準備好跟你吻別的,現在你就後悔去吧。”
我嗬嗬地笑起來,說,“那等大爺我有錢了,一定親自找來看你,到時候你再跟我吻別吧。”
夏美也笑了,“等大爺你有錢了,大娘我早TM的嫁人了,還吻別呢,吻鞋去吧!”
我們相互調笑了一會,最後兩人的心情都輕鬆了很多,我們留了幾個聯係方式,正式告別,掛了電話。
我回到家,在家安安靜靜地休養了一個月,然後就長途跋涉,奔赴支教前線。
我原以為我去的地方會是電視裏出現的那種茅屋草舍,可是到那裏才發現,事實並非如此。學校的條件,差歸差,但並沒有我想象的那麼差,小是小了點,但也是水泥地,瓷板磚,冬天的時候也並不漏風。
而且學校還給我一個一室一廳的單身宿舍,舒服,方便。
學生都是農村孩子,不像我實習時候見的孩子們那樣調皮搗蛋,一個個老老實實,眼睛裏綻放著純樸的、熱情的光芒。
尤其是在上課的時候,我能真真切切地看到,那幾十雙眼睛裏,燃燒著我從未見過的求知欲。
學生總是在作文裏麵寫到我,“夏老師是一個很年輕的老師,他長的很好看,他有一張神奇的嘴巴,那裏麵藏著數不清的故事……”
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文字時,我頓時淚濕眼眶。
我終於沒有了流放自己的感覺,相反,我感覺自己似乎找到了人生的某種歸宿,我能夠安安靜靜地站在講台上,心境怡然地看著台下安安靜靜的學生,窗外陽光燦爛,世界靜謐美好。
老校長開始總擔心我會中途走掉,老是問我在這裏生活適應不適應,習慣不習慣,後來看到我工作的樣子,看到我對待孩子們的態度,他就不再問了。
他總是悄無聲息地站在教室外麵,微笑地看一會,然後心滿意足地溜達而去,佝僂著已經蒼老的身體。
我想,我是不是就這樣,帶著我的回憶,在這裏過一輩子呢?
學校一個熱心的老師給我做媒,我不忍心拒絕她的好意,就跟她介紹的女孩子見了見。
那是個有幾分姿色,性格也很開朗的女孩子,客觀來講,各方麵都很不錯了。
隻不過我看到她的時候,心裏卻平靜得沒有半點波瀾。
我似乎已經喪失了愛一個人的能力。
那個女孩子卻很熱心,主動到我家裏來了,還說要給我收拾屋子。
我倒無所謂,隨便她折騰吧。
結果她給我整理衣櫃的時候,突然就尖叫了一聲。
我開始一愣,還以為裏麵有蟑螂或者老鼠什麼的呢。但走過去一看就明白了。
我衣櫃裏,依然掛著趙顏留下來的幾個胸罩和一些內衣褲呢。
那女孩用看色魔一樣的眼光看了我片刻,然後又尖叫了幾聲,掉頭飛快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