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雙飛窗而出。
跑在巷子裏,徐英佐才感到大事不妙——
不但身後有追逐的嗖嗖之聲,巷子兩邊的屋頂也若隱若現地閃著七八條影子。
但七八條影子隻對著他若即若離,似乎都不急於要他的命。
槍聲。
對,隻有槍聲才能引來日軍的巡邏隊。
顧不了那麼多了,徐英佐伸出左手又要拔槍。
也是“嗤”的一聲,一支鋼釘又插入他的左手腕。
立馬,他就變成有槍也不能使了。
唯一能讓他逃命的,就是雙腳了,他禁不住絕望地道:“天要滅我徐英佐了。”
但求生的本能仍然令他張大嘴巴,欲高聲喊救命。
嘴是張開了,聲音卻出不來。
隻聽見“嗖”的一聲,一團肉實實的東西已經射入了他的嘴巴。
他感到肉團仍暖著,充滿血腥,從形狀上感覺,像是半隻人的心髒。
眼一黑,他差點沒暈過去。
不用說,他的手下被人挖心肝了。
鬼,難道我遇著鬼了?
好不容易吐出嘴裏的半隻心髒,徐英佐的臉又“啪啪”的兩聲響起,像被人狠狠地扇了兩個耳光,竟然是兩隻眼球。
挖心、剜眼。令他感到無比恐怖。
這是徐英佐平生第一回感到恐怖。
手腕被釘了,臉被打了,而他連對手是什麼樣子的都一無所知。對手的身影神出鬼沒——說有,看不到;說沒有,又分明緊緊地包圍著他。
動一動都會受到懲罰。
他便不敢做出半點反抗的動作,隻能死命地跑。
跑了幾條街,竟然沒遇到一支日軍的巡邏隊。徐英佐不由絕望至極,幾乎就要放棄逃跑了。
“南寧的女人都是你的。”岡本的聲音突然在他的耳邊響起。
眼前立馬一亮,徐英佐不由大喜過望——
他看到了岡本的特工總部。
我真是跑暈了頭,差點連自己主子的總部都忘記了。
對,就將對手往那裏引。以岡本的精明,肯定會設暗崗暗哨的。
嘿嘿,天不會絕我。
徐英佐神情一振,突然加快了腳步。
身後的嗖嗖之聲卻好像沒有了。
街道兩邊的屋頂,似乎也沒了那些影子。
嘿,他們知難而退了。
雖說岡本總部的門前掛著的是大和貿易有限公司的牌子,但許多被抓進去的抗日分子,都是直著進去、橫著出來的。那陰森恐怖的氣息,足以讓人震懾。對手並非等閑之輩,豈會不識時務?
眼看就要到岡本總部的門前了,徐英佐樂得幾乎是屁顛屁顛的,嘴裏差點沒朝夜空大喊: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當然是希望說給對手聽。
到了門前,他抬手拍門——
手背驟然一麻,一支鋼釘穿手背而過,將他的手牢牢地釘在了門上。
“啊”的一聲痛喊,話音還未落,後脖子就一熱,一條尺長的鋼釺便“嗤嗤”而入。他分明聽到了頸骨“哢嚓”的斷裂聲,喉嚨“卟叭”地破裂。繼而“嗵”的一聲,鋼釺插入門板,將他的脖子緊緊釘住了。一股衝力令他的額頭、鼻子碰向門板,鼻頭骨“哢啦”一聲也斷了。
當徐英佐的左手正亂飛亂舞的時候,龔破夭的袖箭也到了,也是“撲嗤”一下,就將他的左手釘在了門上。雙手正好被釘成一個投降狀。
這殺人,哪有這般藝術性的哦?
徐英佐氣絕前那一刻,眼裏飄動著的,仍然是美智子那一身肉白。隻是肉白的美智子,對著他的已不是一臉的嫵媚,而是一臉的譏嘲:你這個山大王,像隻懶蛤蟆吃了我這天鵝肉,就以為自己能玩轉乾坤啦?
眼前一黑,徐英佐才感到美智子的絕情。自己在日本主子的骨子裏,不過是一條可驅可使的狗。岡本對自己的小恩小惠,就像是誘惑自己去撲火的肉包子。
蠢蛋。
這是徐英佐對自己最後的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