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曆史壯舉3
是非標準並不掌握在自己手上，一推上台子，就有口難辯。
不倒翁裝著不食人間煙火，與世無爭。他看破紅塵，故作玩世不恭。他覺得對社會無可奈何，也讓社會對他無可奈何。
聽天由命，如今我們的小命就如籠裏的小雞，是宰是放全憑主人一時的念頭。
一上台，腦袋就朦了，就想怎麼挨過今日。過了今日怎麼過明日！
一個人絕望時，萬念俱灰，覺得活著是一種苦難，無知無覺才是解脫。大凡尋短見的人，都是沒看到光明。把希望都看成妄想時，就堵住了自己的求生之路。
我沒有威赫赫爵祿高登，卻是昏慘慘黃泉路近！
全國各城市工宣隊進駐學校，成了文化革命的又一道風景線，又一個轉折點。各縣也迅速組織貧宣隊進駐學校。全縣十所中學都進駐了貧宣隊。對河公社和我公社也組織了一個十二人的宣傳隊進入河對麵的縣六中。對河公社八人，我公社四人，清一色貧農。貧宣隊直接由對河公社革委領導。隊長是對河連彎大隊副書記兼治保主任肖健占，副隊長是桃花大隊的共產黨員黃成龍和我隊土改根子秦始皇。八一大隊抽的是“四清”運動中培養的政治學徒劉巧英，十七歲，讀過兩年初中。家裏是外地逃荒到這裏來的，三代貧農，根正苗紅。這種人用起來黨放心，是理想的接班人。貧宣隊長是高小生，其餘是初小生，秦始皇和幾個老土改根子是文盲。
貧宣隊進駐學校的首要任務，據說是深挖暗藏的階級敵人，清理階級隊伍，把無產階級進行到底；其次是複課鬧革命。公社先組織貧宣隊集中學習，然後交代該中學存在的嚴重問題。
貧宣隊進駐學校這一天，鑼鼓喧天，鞭炮齊鳴。公社牛部長帶隊，還有公社革委賈昌浣，武良達等人走在前麵。貧宣隊成員各個胸戴大紅花，肩上挎一個黃挎包，高舉紅寶書，邊走邊搖邊喊最高最新指示。隊伍前麵一杆大紅旗，上寫“凍彙公社貧下中農宣傳隊”，兩條竹杆撐著一條紅布橫幅，上書：“歡迎貧下中農宣傳隊占領無產階級教育陣地”。鞭炮鑼鼓齊鳴，吸引了一大群觀看的人。
六中校門口也掛了一幅大紅橫幅，上書：“熱烈歡迎貧下中農管理學校”。全校師生幾百人在校門外夾道歡迎。老師們手搖紅寶書，口喊歡迎。少數老師神情漠然，不知是喜是憂。據他們的經驗，每搞一次政治運動，總有幾個老師整得不亦樂乎。
照例是先在學校禮堂開大會。公社革委講話，貧宣隊講話，學校革委講話，學生代表講話。內容都是表決心，表忠心。然後是貧宣隊駐紮下去，和學生“同住同勞動”。“同吃”還沒做到，貧宣隊和老師一個食堂，學生是大食堂。
秦始皇土改時是農會主席，額頭和雙頰的皺紋像木刻畫。較厚的嘴唇顯出他的忠厚。他和學生住在大寢室裏。和學生談話，說來說去總是：確確實實，解放前我們很苦。確確實實，那硬是比黃蓮還苦，苦得不能再苦。確確實實，硬是苦出黃膽水來。確確實實……倒底怎麼個苦法，同學們沒聽出頭緒來。
隊長肖健占，不到四十歲。倒底讀了幾年書，當了幾年大隊幹部，多少還是學到了一些話，尤其是關於階級鬥爭的內容，一學就會。臉上本來沒麻子，因為肚裏彎彎多，農民說“十個麻子九個乖，碰到麻子屁常篩”，所以就喊他為“占麻”。
當六中還是完小時，他在這兒讀了八年書，讀到十六歲。他父親曾對他寄予厚望，說：隻要你能考上學校，你考到哪裏，我砸鍋賣鐵送到哪裏。正當他小學畢業時，這所學校改為帶帽子的初中。本來是一個好機會，可是他連考兩年沒考上，於是對這所學校產生了莫名的嫉恨。他的兩個眼窩很深，眉毛和眼圈之間沒有間隔，有人說那是豬眼睛。外“八”字腿使他走路不停地往兩邊晃。從背後看他走路好象走兩步退兩步。他時刻都想出去當幹部當工人，就是不如願。生產隊和大隊開會時，他總喜歡發言，慢慢地就入了黨，當了大隊副書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