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妙手回春(2 / 2)

前年鄰隊一個社員打廣子(石頭)燒石灰,被山上的滾石壓碎了腿,抬到縣醫院,外科醫生堅持要鋸掉雙腿。那社員哭死哭活不肯鋸,上有老下有小,全靠他一人。鋸了腿怎麼養家糊口,全家人不走上絕路?他寧死不鋸,立刻死給醫生看。醫生束手無策,他手上的粉碎性骨折病人全是截肢處理,他在學校學的就隻這個辦法。

梓二爺並沒有醫生的稱號,他收留了這個社員。那時也不興開業手續、營業執照。能得到社員的承認,他就是郎中。梓二爺沒有豪言壯語,隻答應把傷員留在他家治療,先細心地把骨頭一塊一塊摸正複位,然後是藥雞泡酒,內服外用,兩個多月肘間,這個社員就丟掉拐杖了。半年時間他就完全複原去掙工分了。現在他犁耙挑擔樣樣行。

圈圈胡子的傷就在梓二爺的治理下逐漸恢複正常。附近的人都稱讚他“妙手回春”。大家都勸他到街上開間鋪子,掛牌行醫。他說:我掙工分,不掙錢。治傷隻算是我的愛好!他一直沒離開本隊行過醫。求他治病的人都自行找上門來。他價格也低,每包藥幾毛錢,權當他上山采藥的草鞋錢。

他的藥酒既可喝又可外塗,剛受傷的腳腫得像樹樁,塗上這藥酒,一天塗上三、五次,紅腫漸漸消退,皮膚起皺,邊皺邊消。兩個星期,紅腫全消,裏麵的粉骨結合處長出骨痂。如果輔以豬腳湯,骨頭湯,骨痂長得更快。待到骨痂把骨縫隙全部彌合,骨頭就在一塊了。

圈圈胡子經過一段時間的調養,腿傷雖沒全好,但氣色好多了。看到我和濤濤去看他,很高興。中堂的茶幾旁擺著一把躺椅,他躺在竹椅裏。我們都穿著背心短褲,他身上還蓋著薄棉被,身子到底還是虛弱,我們心裏很難受。他正在閉目養神,聽到我們的聲音,大喊:燕子,快倒茶!

哎!燕子在廂房裏響亮地應了一聲,多動聽的聲音!為什麼漂亮的姑娘多半聲音悅耳?燕子很快給我們倒了茶。

她隨便說幾句,那聲音就像唱歌,令人陶醉。濤濤眼光隻跟著燕子轉,我心裏發笑。濤濤留念燕子,後來就紮根農村。僅僅隻為一個妙齡美貌姑娘。我總下不了決心。想起羸弱的雙親,我就靈魂顫動,什麼都不想了,隻想立即飛到雙親的身旁。

燕子很快回到廂房,濤濤的目光也跟著到廂房去了,好象眼光能穿透那青磚牆。

胡子看在眼裏,會意地笑了。他明白年輕人的心意。他相信這些從城裏下放的青年並不是大隊宣傳的那樣,在城裏不好好讀書,專搞打砸搶,所以要接受再教育。

城裏有個腰疼拐走戰鬥隊是什麼意思?胡子一邊吸著喇叭煙一邊問。

我忍不住笑了:那是知青回城裏組織的戰鬥隊。

別的名字都好懂,隻這個名字不懂!燕子好奇地插上一句。

不是腰疼拐走,是“1079”,代表扁擔鬥笠鋤頭淤勺。濤濤解釋著。

胡子父女還問了好多“紅衛兵”的事,最後又問了我們一些家庭情況。

胡子嫂很賢惠,在後院一直沒露麵,直到把熱騰騰的飯菜送到桌上。我們忙起身告辭。胡子起不了身,燕子也不便來拉,胡子嫂拉著我們的袖子不放。盛情難卻,於是就留下來了。這是第一次在心儀的姑娘家裏吃飯,好象吃蜜糖。那心情,好象小時候在外婆家;那尷尬,簡直是手足無措。吃了飯,匆忙告辭出來,滿身大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