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話(1 / 2)

黑暗中突然亮起的許多火光沒有引起巴圖的注意,直到他看見那些在空中飛過來的火焰,也隻以為那是普通的火箭。陳齊還在奮勇作戰,差點沒留意到自己過於奮勇,卻沒有需要他支援的戰友。他向後打了幾個滾,順勢撿起一個盾牌,將身子護住。前線剩下為數不多的明軍,他們的餘力都隻能放在防禦上,顯然那些孱弱的木杆子沒有發揮多大作用。這時天上飛過幾個東西吸引了他的注意,火光照亮了紅紙上麵的“油”字,其餘部分則是一片漆黑。什麼蠢玩意?陳齊心想,可能是誰因為沒法跟敵人近身交鋒,無處發泄過剩的力氣,想燙死幾個敵人解解氣。油缸剛落地,迸發出華麗的火焰,叫陳齊一輩子都記住那個丟油缸的家夥。他離爆炸的地方很近,在他意識到應該罵娘的瞬間,灼熱的爆風就吹到了跟前,陳齊罵著娘飛了起來。

等巴圖從地上爬起來,他發覺自己雙眼是模糊的,也很難找到平衡感。然後他想起,剛才是因為爆炸導致他的馬受驚,他才墜了馬。幾個士兵過來把他架了起來,他看見圍欄的一處有成片的士兵倒下。吉達代替他衝到了前線,指揮著巫師迎敵。外麵恢複了箭矢的攻勢,吉達將牙都咬出了血,他看懂了王嶄所做的事情。王嶄每從後方派出一批士兵,便讓一半士兵將火把遞給另一半,沒有火把的士兵就集結到火光照不到的地方,借著前方佯攻的士兵引開注意力,慢慢逼近瓦剌軍。但就算他們隱藏了兵力,對戰局也沒有影響,問題是那些炸開的缸。

李萱畫罵了一聲糟,讓車隊馬上調整距離。黑夜讓距離有點難以判斷,第一波的油缸全砸在了瓦剌的步兵群中,對圍欄沒有造成多大損傷。車隊呈扇形排布,集中瞄準一點,這樣排布讓某些車離敵人過於接近。“弓箭手連續射擊,放倒他們的巫師!”明軍的弓箭手將箭毫不保留地射向敵人,車隊在掩護之下重新裝上油缸。氣溫貌似又下降了,油溫不知道會受多大的影響,如果第二波油缸再打不出缺口,剩下的油缸可能會冷卻到不能造成爆炸的效果。將油帶回後方加熱,就不知道還能不能故技重施了。李萱畫也管不了那麼多,從背上抽出一個大畫卷,鋪在地上準備施法。第二波的油缸剛砸到地上,李萱畫大喊一聲:“禦虎!”畫卷上的數十張虎皮逐漸變得活靈活現。火焰散去,圍欄被打開了足夠讓八匹馬並排而行的口子。“殺!”李萱畫化出的老虎開路,帶著明軍衝向敵陣。

瓦剌的騎兵頭領剛要領軍上前,卻迎麵碰上幾隻渾身漆黑的老虎。老虎穿行於騎兵之間,讓戰馬受到驚嚇,癱瘓逐漸蔓延。明軍的騎兵快速進入了瓦剌步兵和弓箭手之間的空地,局勢被反過來掌握在李萱畫手中。呐喊聲傳到了王嶄那裏,震撼著他的靈魂,上天竟讓他在壽終前遇上這樣的將才。沒人看見,這位老將流下了熱淚。他抽出腰間的佩劍,響應著李萱畫的呐喊:“全軍突擊!”

陳齊拚命吐幹淨嘴裏的東西,站了起來。抬眼一看,瓦剌的寨子缺了個口,騎兵從那裏長驅直入。陳齊感到胸膛裏的熱血又沸騰了起來,他用力抓在胸口上,把憋著的悶氣喊了出來:“啊啊啊啊啊!”一聲呐喊突然換回大了數百倍的回音,把陳齊嚇了一跳。接著躺在地上的“屍體”紛紛起身衝向缺口,陳齊呆站著,精神全放在了思考這是怎麼回事。董力一個大巴掌拍到陳齊背上,不由分說拉著他跑了起來。

“秀才,說了要我們裝死,叫你那麼久都聽不見。”

陳齊真想不起,什麼時候有過這樣的命令。那一臉困惑逗得董力大笑不止:“哈哈哈哈,我看你殺得正歡,就不妨礙你了。都說書生聽不懂人話,還真是呢,哈哈哈哈!”原來是在王嶄的計劃裏,大部分人要在戰鬥的中途倒下裝死,以保存實力。其餘的則被命令保持佯攻,以吸引敵人注意。陳齊所做的同樣是對戰局有利的事情,但這樣還是太傻了,大家都看著他一個人拚命,說不定途中還有人忍不住笑了出來,他真想扯下帽子把臉全給蓋住。

到巴圖完全清醒過來,四周戰馬在胡亂地奔跑,踩踏在瓦剌人的屍體上,不知道還有沒有誰在指揮著戰鬥。他掙開攙扶他的士兵,跑向前方,大聲命令:“不要亂!不要亂!”現在他的命令都隻是些空乏的詞語,所有士兵一夜之間回到了從前,像個剛入伍的新兵,盲目地各自為戰。巴圖無力地跪到了地上,他真應該去聽聽銀寒會得來的情報,而不是一意孤行。一排火箭穿過巴圖頭頂,落在營帳中,烈火開始吞噬一切。用這樣絢爛的儀式來反襯他的失敗,似乎正好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