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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人生如夢,你我要有一場春夢才好,不然是白走一趟了,要好好開心起來,我們又不是笨人,彼此鼓勵,發揮出生命中最華麗的色彩好嗎?

迸發生命的激情

——三毛

××:

有時候,我覺得人生真是一場悲喜交織的好戲,如果無悲隻喜也算不得精彩了。你是一個了不得的女性,一般人看我,也許覺得我是強者,而你什麼都有,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事實上我們兩人的相似可說驚人,隻是你選擇了一條複雜的路,而我選擇了最單純的日子,比較之下,也說不出那一個算真幸福,畢竟在我們的個性裏有太多悲劇的成分,如何活也是無法快樂的。

我的苦痛,是我一直在追求自己的升華,永遠無法自滿。這一生中,如果說出現過救星,便隻能算一個荷西,他教我的東西太多,使我那麼簡單地知道了一個過去無法知曉的真理,因而在幾年的婚姻生活中,我幾乎對他癡狂,而今他是走了,而我仍是照著他給我的軌道走這一條已不再有矛盾的長路。一個五光十色的世界要完全放下也需要很大的頓悟和決心,這一點,很可悲,也很可喜的是,我已完全做到了,再不回頭,也不進紅塵裏去受痛苦了。

你的半生,在沒有見識的人看來,是大富大貴,事實上你所受的壓力,所體驗的社會、人際關係和永遠做名人的身分才是苦痛。有人可能以此自滿,而你,如此敏感而複雜的一個人,是不可能快樂的。反過來說,一生沒沒無聞,做一個公務員的好太太亦不是你的命運,因為有光彩的人一旦蒙塵,內心亦是寂寞不甘。這樣矛盾的個性便成了最可愛的女人。

再懷孕了亦不是壞事,這些年來,你所受過的人生本來不少,再來一個孩子當有喜悅和勇氣去接受他。雖然在本質上,我是反小孩論的人,世上那麼多受苦的靈魂,何苦再生出孩子,給他們一個未知的命運,這真是不負責,而我們又如何對孩子的將來去負責?

你的一個女朋友說過,她便是林語堂筆下的“紅牡丹”,事實上那本書中的主角,多多少少有我們的影子,隻是最後她嫁了一個連字也不太識的鄉下人,這實是小說,因為我們不可能有那種選擇,有時我常常想,命運的悲劇不如說是個性的悲劇,如荷西,如我的結局,都是自己個性所引上的路,他玩命,我愛玩命的人,結果是付出了一生的幸福去作賭注,亦是甘心。

一個人消沉是有好處的,表示還不是行屍走肉,結果是Positive的,可是不要鑽牛角尖,那麼便是賭上了。你的日子,在我是一天也不會過的,煩死人的瑣事和人際關係,必是將我逼瘋了事。

我的日子過得很平凡,每天去鎮上拿拿信件,碰見了朋友便拉了去小店站著喝上一杯茶。每天在家中灑水種菜,連電視也不想看,有時候實在悶不過了,去城裏一個人看看衣服店,也不買的,因沒有地方去穿。前一陣找我的男朋友有三個,可是我心已死了,看看這些人,怎麼能取代荷西的位置,怎麼想也是空虛,便是不再出去了。以前我在馬德裏過單身日子時,一想到自己未婚,心中總是有一絲遺憾及期待,現在這種心情已完全沒有,換句話說,此心仍是已有所屬,生也好,死也好,我對荷西的情,對他的愛,已是永恒,不必再去自辱再婚,實在沒有必要了。一想到這點,我便是個幸福的女人,再寂寞也是甘心情願。可憐的是,我還那麼年輕!蒼天對荷西及我做了什麼——

邵氏公司來買我的書拍電影,我回信說,錢,我實在是不要,因我的日子極樸實,太多了反而不會用,也不能使我更快樂,也不能使我不快樂,可是如果他們肯出我高價,我捐出部分做社會工作,那麼便是一個大我的目的,便可考慮,目前我並不太想,因我不知錢能買到什麼東西,這一點你比我更明白,金錢能買到什麼?生命、幸福、時間、健康、愛情、經驗,這些人生的至寶都不是金錢所能換來的。

謝謝你寫信來,我知道叫你寫信比什麼都不易,我自己也是討厭寫信的人,你不要給我回信,朋友之間,長天地久,什麼信不信都是其次,見麵也是其次,心中相知已是人生的禮物,你不能再苟求太多了。

等你生產之後,我修好房子(樓下沒有內樓梯,我要再做工程)你來此住一陣,幫我灑灑草地,休養一陣再回台北去努力吧!

我不太熱衷於回台,這件事對我的父母真是殘忍,愛他們而不肯相依,一個人孤靜慣了,受不了人多,可是今年是一定回台一次的,隻是我想拖下去。

複活節我有一個朋友來,他是荷西三歲時便同遊的至愛之交,他約我一起去另一個島給荷西上墳。在此我是不哭的,可是每去墳上坐下,便是要痛瘋,他的水中起來的樣子當初不該看的,而今一想便是要痛死。

我已許久沒有去上墳了,此去如何自己不知,已很緊張了,很怕去。

人生如夢,你我要有一場春夢才好,不然是白走一趟了,要好好開心起來,我們又不是笨人,彼此鼓勵,發揮出生命中最華麗的色彩好嗎?

祝好

ECHO上

1981年4月3日愛是一切的泉源……親愛的母親們,讓我們在教給孩子們知道什麼是美之前,先使他知道什麼是愛吧,好嗎?

愛是一切的泉源

——席慕蓉

今夜,空氣潮濕而溫暖,桂花在廊下不分四季地開著,淡淡的香氣環繞著我的小屋。在燈下攤開稿紙,我微笑地寫下這封信的標題:愛是一切的泉源。

是的,我親愛的朋友,愛是一切的泉源,在這世間,唯一能讓我們在失望的時候不覺得悲苦,在受盡磨難之後仍然能重新再來,在極簡陋的環境裏能看到最大的幸福的,就是那深沉寬廣的愛。

初生嬰兒也許並不知道這些。在最初的一、兩個月裏,他隻注意自己,隻尋求自身的滿足,他好象隻願傾聽自己內部的聲音,隻要內在給他舒服的感覺,他就會很安定,別無他求。

到兩個月大時,對於巨大的聲響,強烈的光,開始有了反應。這時候他的社交性開始發展,他注意人的聲音,開始對人微笑。到了三個月後,慢慢開始觀察他周圍的世界,此時,他會自動把頭轉向各個方向,不管他所看到的是什麼東西,都會使他感到非常高興。

心理學家認為,嬰兒的微笑是他要參加團體生活的第一步,從這一步開始,他與人間有了愛的交流。所以,做父母的要非常歡迎這個微笑,同時也要以微笑來還答他。這個微笑是向他表示,我們歡迎他的加入。父母對嬰兒時期的孩子就常給他溫暖的笑,是奠定孩子對人類和氣與合群的基礎。

所以,不要以為孩子太小就不理會他,也不要以為他不會說話就不與他交談,更不要因為他很乖、不吵鬧,我們就把他放在一邊很久不去看看他。親愛的母親們,我們要在最初的時機裏把握住與孩子交流的機會。

孩子最初的伴侶就是父母,你若不去愛他的話,還會有誰去愛他?所以,我們要做的事就是多與他交談,對他微笑,擁抱他,向他表示我們的愛。在他成長的時候,他也會學會愛父母、愛朋友、愛這個社會、愛這個世界。

而愛是一切的泉源,尤其是美的事物的泉源,以愛的眼光來看宇宙,你將會看出無限的美好。

我的姐姐給我講過一個故事:“古時候有一個國王,希望能夠創造出一種世界語來。他認為,假如人生下來以後,能不受環境的影響,而在說話時開始說出的語言一定是最正確,最適合作為世界語的基礎的語言。

於是,正因為他是一國之君,很容易地,他就征召了一些有經驗的保姆,再建造了一個設備很完善的育幼院,再從全國各地抱來一些剛出生的嬰兒放在裏麵,一個小社會就成型了。在這個小社會裏別的都與外界沒有不同,唯一的誡條就是:保姆在孩子麵前不能開口說話。既不得彼此交談,也不得以任何親昵的聲音來逗引孩子。

於是,實驗開始了,保姆們為怕犯錯,連一點親熱的行動都不敢表示,不過,在嬰兒其他生活的照料上,卻是用最細心,最謹慎的方式在進行。幾個月過去了,當國王來到育幼院,渴切地希望聽到嬰兒最初的話語之時,卻發現,他的計劃徹底地失敗了。

所有的幼兒在能開口說話之前都死去了。

沒有愛的小生命是枯萎了的花朵。我想,這也許是個虛構的故事,可是,我仍然很恨那個自作聰明的國王,姐姐說完這個故事後,好幾天,我心裏都很不快樂。

在這世間,唯一不能安排、不能控製、不能解釋的東西就是愛。幸運的是,這一種感情是與生俱來,每個人都能享有的上天的福祉。

所以,親愛的母親們,讓我們在教孩子們知道什麼是美之前,先使他知道什麼是愛吧,好嗎?先生對近代中國所作的特殊貢獻,人民是永遠不會忘懷的。

千古功臣

——鄧穎超

(1990年5月30日)

漢卿先生如晤:

欣逢先生九秩榮慶,穎超特電表示深摯的祝賀。

憶昔54年前,先生一本愛國赤子之忱,關心民族命運和國家前途,在外侮日亟、國勢危殆之秋,毅然促成國共和作,實現全麵抗戰;去台之後,雖遭長期不公正之待遇,然淡於榮利,為國籌思,贏得人們景仰。恩來在時,每念及先生則必雲:先生乃千古功臣。先生對近代中國所作的特殊貢獻,人民是永遠不會忘懷的。

所幸者,近年來,兩岸交往日增,長期隔絕之狀況已成過去。先生當年為之奮鬥、為之犧牲之統一祖國振興中華大業,為期必當不遠。想先生思之亦必欣然而自慰也。

我和同輩朋友們遙祝先生善自珍重,長壽健康,並盼再度聚首,以慰故人之思耳!

問候您的夫人趙女士。

你想詳細了解什麼是春天,應該來請教我……今年我進行了仔細的觀察,一直到最細微的端倪。

春天秋天冬天

——塞維涅夫人

春天:我心愛的孩子,這封信是為了告訴你,如果你想詳細了解什麼是春天,應該來請教我。從前,我對此隻知道一些表麵的東西,今年我進行了仔細的觀察,一直到最細微的端倪。你認為一周來樹木是什麼顏色?你回答吧。你會說:“綠色。”完全不對,是紅色。樹上長滿隨時準備綻開的幼芽,它們是地地道道的紅色;不久,每個嫩芽都將變成一片嫩葉,但由於出葉時間先後不一,結果呈現紅綠相間的非常姹嫣的混雜。我們瞪大眼睛看著這些樹吧;我們可以下很大的賭注——但輸了不必付錢——,這條路兩旁的樹木兩小時後都將變成綠色。如果你不信,我們就打賭吧。變魔術有一套程式,而山毛櫸卻另有一套。總之,人家在這方麵可能知道的東西我都知道了。(1690年4月5日於岩石堡)

秋天美麗的色調:我到這兒來是為了度過晴朗的季節並且同樹葉告別。樹葉還沒有掉下,隻是變了顏色:它們現在不是綠的,而是金黃的,而且是絢爛繽紛的金黃色,構成一幅華麗的金色織錦;即使為了變換口味,我們也會覺得這比綠色更加美麗。(1677年11月3日於利弗裏)

我依依不舍地離開這裏,我的女兒,田野還是美麗的。那條林蔭道和兩邊被毛蟲蠶食過、現在又重新長出葉子的樹木,比起春天來更加蔥蘢;大小籬笆被秋天五彩繽紛的色調裝點著,成了畫家們心愛的素材;樹的葉子有點稀疏了,但人們毫不因為樹葉上斑痕累累而感到惋惜:田野的風光大致還是動人的,我獨自用閱讀來消磨時光。如果我在這兒感到煩悶,是因為你不在我身邊。我不知道我在巴黎有什麼事可做,那兒沒有任何吸引我的東西。我在那感到很不自在,可是善良的修道院院長說有幾件事要處理,而這裏已經一切都安排妥當了,那麼就去吧。這一年確實過得相當快,可是我同你的感覺完全一樣:九月份特別長,仿佛有整整六個月那麼長。(1679年11月2日於利弗裏)

冬季的天空:我的女兒,一直到聖誕節前夕,我們這兒都陽光燦爛。那天,我在林蔭道盡頭散步,欣賞夕陽的景色,驀然,我看見兩旁升起詩意盎然的烏雲和輔天蓋地的濃霧,我立即逃遁了。直到今天,我都待在房間或小教堂裏,足不出戶。可是現在,鴿子已經銜來了橄欖枝,大地恢複了秀色,太陽又從它的巢穴裏鑽出來了,因此我又重新出來散心了。我非常親愛的孩子,既然你關心我的健康,你可以相信,如果天氣惡劣,我會留在爐火邊看書同我兒子和媳婦聊天的。(1689年12月於岩石堡)

格裏南的冬天:肖爾內夫人來信說,這兒陽光燦爛,我一定是無比幸福的。她以為我們這兒天天都是明媚的春光。唉!我的表兄,我們這兒比巴黎還要冷一百倍,我們受到各種風的侵襲:有南風,有北風,還有別的什麼鬼風,個個爭先對我們肆虐。它們爭來鬥去,看誰有此榮幸能把我們禁錮在房間裏;所有的河流都結冰了;羅訥河,這條洶湧湍急的羅訥河,也屈服了;我們桌上的墨水瓶凍結了,我們凍僵的手指不能執筆;我們周圍的寺廟覆蓋著皚皚白雪,寒氣逼人;群山由於超絕的陡峭變得景色迷人;我日日盼望有一位畫家能夠把這令人畏懼的壯麗景色描繪出來。這就是我們目前的處境。你把這些話轉告肖爾內公爵夫人吧,不然她仍然以為我們在這兒打著陽傘、踏著青草、在桔子樹下漫步哩。(1695年2月3日於格裏南)不要擔心啊!我們不能太求對得住彼此所發生的感情。如此便不至於覺得不幸了。我的朋友,祝你好,祝你好,我的最愛的,祝你好!

我的最愛的

——羅蘭夫人

我讀你的來信常是至再至三!我將它緊按在心頭,並向它的全身接吻。我不希望再有信了。我曾從科列(Cholet)夫人處打聽你的消息,沒有結果,又有一次致書亞夫南(Evreux)的列脫立(LeTellier)君,想藉此使你獲得我的消息,可是郵政的聯絡又中斷了。

我不願直接寫信給你因為你的大名足以使信被扣留,並且還可以使你受累。我是昂然自得地來到此間,願主袒護一般擁護自由的人,並對於他們懷有好些希望。當我聽得下了二十二人的逮捕令時,我即叫道:我的祖國消滅了!我在確實知道你逃走一事以前,抱著最痛苦的恐懼心,而對你發出的逮捕令更使我重新害怕。他們因你具有勇氣,才出此惡劣手段。自我知道你在卡爾頑多(Calvados)以後,我又歸於安靜了。我的朋友,在你的高貴的努力中繼續進行吧。布洛托斯(Brutus)在菲力辟(Philippi)的戰爭中心中疑惑起來,以為當時拯救羅馬是太早了。當一個共和主義者一息尚存,當他還有自由,還有勇氣,他必須並且可以勉為有用之人。法蘭西的南部是你的藏身地,並且將成為一般有主義的人的避難所。你的眼光必須注在該處,你的腳步必須走入該處。你必須住在該處,以便對你的同誌服務,對你的美德加以讚揚。

我自己知道靜待正義的回複,或是成為專製政治最後暴行的犧牲品,我的例子是不會沒有用處的。我如果對於何事有所恐懼,那就隻是怕你為著我的緣故,毫無思慮地空費氣力。

我的朋友!你如果拯救我們的祖國,那你也就是為我的幸福而努力。當我知道你對於祖國的服務有結果時,我死且瞑目,舉凡死、痛苦、和憂患,我視若無物,因為我是從此中生長出來的。你不要擔心,我活到最後的時刻,一點也不會陷於無聊的激昂的紛擾中……

不要擔心啊!我們不能太求對得住彼此所發生的感情。如此便不至於覺得不幸了。我的朋友,祝你好,祝你好,我的最愛的,祝你好!

(按此信自獄中發出)

一七九三年六月二十二日一件事隻要不是根本錯誤的,隻要能調劑一下生活,給自己片刻的樂趣,那麼做做也無妨。

給自己片刻的樂趣

——夏綠蒂

(1843年9月2日)

假期已過一大半,情況比我預料的略為好些。最近兩周來,天氣異常晴好,卻也不像去年此時那麼燥熱。因此,我經常出去散步,想多多熟悉布市街道。

如果我成天獨自呆在學校,找不到一個可以說話的人,我難免要陷入情緒沮喪的深淵。所以有時我走出校門,在布市的大街小巷信步踽踽,一走就是幾小時。昨天我出城謁墓後,又繼續往前走了很遠,登上一座小丘,極目望去,但見綿亙天際的田野,此外別無他物。回城時天已黃昏。可我實在不願回到這所房子裏,這兒沒有一件東西是我關心的。於是我繼續圍繞著伊莎貝拉街,在鄰近的街道上竄來竄去,躲開這所房子。走著走著,竟來到聖居都爾教堂跟前,教堂的鍾——那鍾聲你是熟悉的——開始敲鳴晚禱。我獨自走進教堂(你覺得這不像我幹的事吧),在過道裏徘徊。那兒隻有幾個老嫗在做晚禱。我等候到晚禱開始。晚禱結束了,我還呆在那兒。我不能離開教堂,或者強迫自己回家——就是說,回學校。忽然,我腦子裏閃出了一個怪念頭。在大教堂僻靜的一角,還有六七個人跪在懺悔室的窗口前。在兩個窗口裏,我瞥見一位神父。我以為,一件事隻要不是根本錯誤的,隻要能調劑一下生活,給自己片刻的樂趣,那麼做做也無妨。我幻想自己變成了一個天主教徒,去做一次真正的懺悔,看看那究竟是怎麼回事。你是深知我的,你會覺得這事有點蹊蹺吧?不過,人們離群獨處,往往會萌生離奇的幻想。一個懺悔者正在誠心誠意地懺悔。懺悔者並不進入神父所在的那種鬥室裏去,而是跪在台階上,隔著欄杆向神父懺悔。懺悔者和懺悔神父說話聲都很低,幾乎聽不見。我看著兩三個懺悔者去了又離開,然後我走了過去,在一個剛剛空下來的神龕裏跪下。我還得等待十分鍾,因為旁邊有個我看不見的懺悔者。最後那人走了,欄杆裏開了一扇木門,神父朝我側過耳來。這時我不能不開口說話,可我一點也不知道懺悔開始時的那套慣語。這情景真夠滑稽的。我感到恰似深夜獨自來到泰晤士河上那樣,茫然不知所措。我開始說,我是個外國人,自幼是新教徒。神父問我現在是不是新教徒。不知怎地我不能說謊,便回答“是”。他說那麼我就不能“享受懺悔的神恩”。可我執意要懺悔,最後他同意了,因為這可能是我回到真正的教會的第一步。我確確實實做了一次懺悔——真正的懺悔。事畢,他告訴我他的地址,囑我每天早晨到公園路他的寓所去,他將開導我,使我認識到做一個新教徒的錯誤和罪惡!!!我誠懇地答應了。不過,這段奇遇也就到此為止,我希望再也見不到這位神父。我想這事你最好不要告訴爸爸,他會不理解這隻是一時的異想天開,也許以為我要變成一個天主教徒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