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山上，兩個小小的身影正在搶一個毛絨的人頭娃娃。一人拽著人頭娃娃的一隻耳朵，扯來扯去，誰都不肯相讓。
一個稍微高點的身影突然鬆開了手，另一個直直朝後栽去，滾下了假山，“撲通”一聲掉進了河裏。
高身影害怕，忙把掉在假山上的毛絨娃娃扔進水裏，跑下假山，一溜煙地進了月亮門。
不大一會兒，一個婦人哭哭啼啼地跑來，身後跟著一個媽子並兩個丫鬟，再後麵便是一個小小的影子，她膽怯地看了河水一眼，轉身逃跑了。
……
“寶兒，寶兒，你快醒醒啊，你不能就這麼走了，你要是走了，娘也不要活了。”寧氏抱著通寶冰冷的身體哭了整整一個晚上。才一會兒功夫不見，女兒就掉進了河裏。庭蘭來告訴她，她還不相信。通寶雖然木訥愚鈍，不討人喜歡，可畢竟是她的親生女兒，就這麼去了，她怎能不傷心。
看到床上的毛絨娃娃，氣從心來，拿起剪刀把娃娃剪了個稀爛。都是因為這個娃娃，要不是因為撿它，通寶也不會失足掉入水中。
等著殮葬的人一直守在屋外，為首的一人留著山羊胡，他賠笑著問馮媽媽，寧夫人何時讓進去抬屍體。馮媽媽是通寶的乳母，聞言斜睨了他一眼，“夫人不出來你就等著，哪來這麼多廢話！”馮媽媽為人溫和，甚少生氣。這回，她著實也生了氣，女兒死了，父親連看都不來看，俗話說虎毒不食子，難道他連老虎都不如？
馮媽媽抹了把眼淚，掀開簾子，走了進去，“夫人，您已經哭了一個晚上了，再哭眼睛就壞了……”
“壞就壞了，我的女兒都沒了，還要眼睛做什麼。”寧氏不過三十歲，卻老得像四十歲，鬢角白發隱現。
馮媽媽瞳孔微縮，隻一晚上而已，夫人就有了白發，可見其傷心程度。
門簾掀開，進來一股冷風，正房萬氏攜著白氏進來，身後跟著各自的丫鬟。萬氏瘦臉龐，尖下巴，眼角微微上翹，一看就是一副刻薄相。
白氏的皮膚稍黑，細長眼，白眼球多黑眼球少，還經常翻白眼，若不是臉上有兩個酒窩，那長相還真的不敢恭維。她是萬氏的陪嫁丫鬟，自小就跟著萬氏。
萬氏為了籠絡喬之敬的心，便讓她做了偏房，庭蘭便是白氏生的。白氏勒令庭蘭，咬死了通寶是自己溺水而死，萬不可說出和她搶奪娃娃一事。
萬氏歎口氣，坐在炕沿上，看了通寶一眼，眉毛微微上挑，“你也別太傷心了，索性你還年輕，以後還有機會。”
機會？寧氏心中冷笑，老爺已經五年不來她屋裏了，她還有什麼機會。她本來也沒指望通寶，隻盼她將來嫁個好夫婿，有個歸宿。如今，她命已歸西，說什麼都是枉然。
萬氏瞧了眼白氏，白氏假意抹了抹眼淚，“妹妹想開些，通寶去就去了，咱還得過日子不是。”見寧氏不理，白氏撇了下嘴，忽然眼睛瞪大，指著通寶，“動動動，動了。”
其實不隻是她，凡是在屋裏的人都看到了。通寶的腳不但動了，手也動了，接著是腦袋，再然後竟然睜開了眼。
白氏嚇得捂住嘴巴，半晌，驚叫出聲，“啊！詐屍了！”
一句話，嚇得屋裏的人呼啦啦全跑了。還是萬氏鎮定，盡管嚇得臉色蒼白，還是鎮壓住了眾人，“喊什麼喊！哪裏就詐屍了，是通寶醒過來了！”
寧氏抱起通寶，心肝肉地叫起來，“我的寶兒，我就知道你舍不得離開娘。”
通寶被寧氏抱在懷裏，聞到她頭上桂花油的味道，張口打了個噴嚏。
寧氏破涕為笑，“好了，好了，能打噴嚏就說明沒事了。”
通寶揉揉鼻子，茫然地望向摟著自己的婦人，話說她是誰啊？怎麼知道我叫通寶？還有這一大屋子人是怎麼回事，都穿著古代的衣服，莫不是我在作夢？轉念一想，不對，她記得和好友跳舞，腳崴了，跌在了地上，然後就暈了。通寶嘴角抽搐，難道這樣也能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