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南宮瑜給君惜竹遞上邀約的名帖之後,在約定的連理河等了足足兩時辰有餘,直到將近子時,才等到了一個人來。

而這個人,卻並不是君惜竹,而是一個讓她無比意外的人——武侯歐陽明月!

那時,歐陽明月身邊,隻跟著一個牽馬的侍衛,在路過連理河上的比翼橋時,看見了南宮瑜,他在微微停留看了南宮瑜幾眼後,眼底浮現了幾分了然,問道:“你在等人?”

見南宮瑜點了點頭後,歐陽明月抬頭看了看天色,緩緩說道:“看來,你等的人大約是不會來了。”

心底彌漫著難已言預的苦澀,南宮瑜知道,君惜竹肯定是不會來了,但她與這名滿天下的南楚武侯並不熟悉,言語間不自覺的便帶上了幾分遮掩似的疏離:“大約……大約她是被什麼事情給耽誤了罷……”

歐陽明月聞言,難得的大笑一聲,也不知是笑南宮瑜太傻,還是笑她太天真,笑罷之後便大步往前走去,約莫著走了數步之後,突然回頭問道:“既然你隻影形單,我也孑然一身,不如與我同去看場煙火罷?”

南宮瑜正要搖頭拒絕,卻見他罷了罷手,繼續道:“不要急著拒絕我,說不定,你陪我看完這場煙火之後,我能夠給你一個驚喜。”

如此言罷,歐陽明月便不再說出隻言片語,領著侍衛便往城外走去,南宮瑜猶豫了一會兒便跟了上去,三人一路出城直到天載河岸才停下腳步。

一眼望去,隻見河麵上停留著一隻小船,船中的矮幾上已經擺好了酒水的食物,歐陽明月當先登上,待南宮瑜也坐定之後,侍衛一推手,便將小船推向了河麵中心,順著河水飄流而去。

歐陽明月自斟自飲,直到船至江心後,方才停下了動作,聽著從上京城內傳出來的鍾聲,一言不發。

南宮瑜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話,她也不想說話,不停的在喝悶酒,聽到這陣鍾聲時,回頭看了一眼上京城的方向,隨後看到歐陽明月,卻見去方靜默不語,正待要出問尋問,卻突聽身前身後轟然炸響。

南宮瑜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嚇了一大跳,舉目四顧,卻見黑暗中的江麵,不知何時飄來了無數的小船,而這些小船上都擺滿了煙花筒,每一艘小船上都有身著盔甲的軍士手執火折,將這些煙花筒一個個的點燃。

滿天煙花飛舞著串上天際,幾乎照亮了整條天載河,在綻放出那短暫的輝煌之後,漸漸的隱沒在那無邊的黑暗裏……就像……就像那權傾南楚的武侯歐陽明月麵上的那一絲短暫的笑容一般……

那樣的笑容,南宮瑜隻看清楚了一眼,緊接著便被淹埋在了夜色中,可即便隻是看了那麼一眼,卻讓南宮瑜覺得……大約,她在將來無數的歲月裏,都不忘不了眼前這個人、這淚中帶笑的神情罷?

“你……你……”南宮瑜急著想說些安慰的話語,卻又覺得說什麼都不恰當,隻好挖空心思的想著措詞,可數杯酒已入腹,隨著習習夜風,酒勁上頭,竟然讓她難已說出句完整的話語。

“我沒事。”隨著煙花消逝,歐陽明月的神色和聲音又恢複了正常,他又飲下兩杯酒後,方才緩緩道:“方才隻是想起了一個多年前的約定,所以才會如此失態,倒是讓南宮公子見笑了。”

“什……什麼約定?”南宮瑜覺得,自己肯定是喝醉了,否則的話,她怎麼可能有這麼大的膽子,來問這南楚武侯的舊事?要知道,她連自己心儀的女子都不敢大膽心的表露心際……

出乎意料的是,歐陽明月並沒拒絕回答這個問題,伴隨著杯酒入腹,他語含追憶道:“當年曾與人約定,要陪她共賞千城煙火……”

南宮瑜晃了晃暈乎乎的腦袋,追問道:“那她人呢?”

“她啊……”歐陽明月指了指不遠處的河麵,道:“就在這下麵。”

“啊……?”

“她已經先我走了很多年。”歐陽明月放下酒杯,看著已經喝醉的南宮瑜,慢慢的說道:“所以,還是要謝謝南宮公子,不然的話,今年的煙花,隻怕又是我一個人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