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沒有在她原本佇立之處發現熟悉的身影也在意料之中,然而轉念又一想:會不會沒走遠,仍是在這附近?
胸間平穩的律動因突如其來的想法而驟然改變頻率,放下咖啡杯凝神搜索,視線焦點果然如願於距離原地十多米處發現那團深藍色此時距離地麵非常地近,顯然是傘的主人正蹲下身體。
黑如無月之夜的眸子微微眯著,偏頭揣測:地上有什麼奇怪的東西嗎?為什麼不找個地方休息?
淅淅瀝瀝的小雨從天而降,以無盡的憂愁濕潤世間萬物。往來行人或匆忙或悠閑,或隻身一人或三三兩兩,卻沒有人注意到煙雨中洗淨鉛華後都市那難得顯露出的純淨素顏。打著深藍色長柄晴雨傘的孟子謠佇足人流中,靜靜觀察著往來行人。
小到中子質子,大至星係群星係團,於浩瀚宇宙中也不過滄海一粟;而世間芸芸眾生,就算是失去自由被囚禁於動物園裏被觀賞的動物也免不了要做出一番討好才能得到更多的“慷慨賞賜”,何況如螞蟻、蜜蜂般每天為生活奔勞拚搏的尋常百姓?每個人或動物身上的故事都平凡而又神奇,孟子謠,你的這點煩惱又算什麼?
平凡的我也隻有能力為自己操心而已:此刻,我除了夢想,除了小說,再也沒有任何值得依靠的力量了……不能放棄啊,孟子謠!不能放棄!
積著淺窪雨水的地麵上,一隻黃色的小鸚鵡小步跳躍,不時低頭啄吸積水,漸漸跳至她穿著黑色磨砂黑色中幫短靴邊。
隨意垂眼看向地麵,因看見同樣孤寂的小生靈,眼鏡後的星眸頓時彌漫氤氳霧氣,潤漾著懷念。
你也失去同伴了嗎?
藕臂移動,令所握的傘停留在它上方。
發現自己頭頂不再下雨,它歪頭看向她,眨了眨小巧靈動的黑色眼瞳,抖動了一下翅膀,又低頭啄吸地麵積水。
不遠處,一個頭戴鬥笠身穿破舊灰色雨衣的老婦人挑著一個扁擔,於細雨中時而步履蹣跚,時而行色匆匆。扁擔兩端淺竹筐裏擺放得整整齊齊的滿筐糖米花卻毫不理會她因擔憂而微皺的眉頭,自顧自地於扁擔頭樂不可支地蕩著秋千。
盯看著那些厚如電話號碼本般的金黃色長方體,孟子謠吞了吞口水,咽喉幹辣的感覺再清楚不過地提醒她已經上火,該吃的是涼茶或者祛火藥,而不是那些充滿童年回憶的糖米花。
又看了一眼老婦人破舊雨衣下被雨水打濕,幾乎看不出原色的衣褲,遲疑了一會,還是招呼住對方:“阿婆,的糖米花掂賣(這糖米花多少錢)?”
“三文(三塊錢)一包。要嗎?又甜又脆!”聽聞有人問價,老婦人停下腳步,笑容可掬地看向她笨拙地推銷著。
又吞了吞口水,略做考慮後,拿出錢包掏出最大麵值也是唯一的一張十元紙鈔遞過。“要兩包。”
忙放下籃筐及扁擔,幹皺的手扯下掛在籃筐邊一疊黃色塑料袋最上麵的一個,拿起兩包糖米花就要往裏裝。
“阿婆,我不使要袋(我不需要袋子)。”接過糖米花放進自己的黑色單肩包裏,朝對方微笑致意:“好賣(生意興隆)!”
“多謝!多謝!”老婦人笑眯眯點頭道謝,遞過找零後掀起衣服一角,將手裏緊捏的一小疊零錢對折好放進衣服內袋,整理好衣角後重新用扁擔穿上籃筐挑於肩上轉身離去,卻差點撞上迎麵而來的一個衣飾光鮮的年輕男子,驚得忙彎腰點頭不住道歉。
“沒事。”朝慌張的老婦人搖頭笑了笑,又擺手示意不買後她的糖米花後,秦觀宇緩步走到自己留心已久的身影旁,清清嗓子,輕聲招呼:“Hi,沒想到我們又見麵了。”
無聊的搭訕男人!居然敢打擾我找靈感,寫小說?!看我怎麼用“以眼殺人”嚇跑你!哼!
皺眉咬唇旋身橫眉冷對身後無聊男人,然而出乎孟子謠意料的,闖入自己清澈黑亮瞳仁的竟是一個頎長高大俊逸卓絕的身影,線條柔和卻又清晰深邃的精致五官融合著歐亞人種的所有優點:優雅、紳士、含蓄、內斂和神秘;濃黑劍眉下目如點漆,好奇而溫柔地注視著自己,鼻梁高挺瘦削,潤澤唇角上彎,帶著友善笑意;非但不令人討厭,竟還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悄轉剪水秋瞳上下打量間,仔細回憶思量:什麼“又見麵了!”這家夥我認得嗎?不過好像是在哪裏見過……但是如果同一個人我沒有連續見上十五次以上,就算是超養眼級別的帥哥美女我都是不會例外地有太多印象。他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