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要好好上學。”
容安享受母親這樣溫暖的時刻。他覺得隻要能看到母親的笑容,無論多麼困難,他都能堅持下去。可他隻堅持了三年。家裏的積蓄花得差不多了,他要開始自己挑起家裏的重擔,除此之外,他再也忍受不了學校裏同學的嘲笑了。
容安臉皮薄,性子急,一開始還會和同學打架,後來就不打了,因為他覺得沒意思。每個接觸他的學生都會被家長責罵,被警告‘下次再也不許和容安說話’。
容安覺得非常寂寞。
忍受寂寞是個不太容易的事情,但是容安忍下來了,他覺得自己過得挺好。因為村裏總有那麼幾個人願意和他接觸。尤其是村長。村長也算照顧他,給他安排了好多人眼紅的工作,盡管可能是想把他和村裏人隔離開,也夠讓他感激的了。
容安拿著一根棍上山。山裏有蛇,現在正是冬眠要結束的三月,剛睡醒的蛇極具攻擊性,一般人都不會挑這個時間段上山。這個時候,蛇可以說是毫不畏懼,它們是餓極了,見到人就咬,絕不會躲。
村裏唯一能幫自己一把的就是村長一家了。他們家人受過正規的教育,不信牛鬼蛇神,在容安困難時也會借錢,而且不主動討要。不過幫的次數太多了,這次容安是怎麼都無法厚臉皮再去向村長家借錢的。
無奈之下,他隻得進山。他不知道拿著那根棍有什麼用,隻是幾次看到上山的人會拿著,自己也就學著拿了。好像是用這根棍敲打地麵,蛇就會躲開。
容安也不知道這管不管用,隻能死馬當活馬醫,有樣學樣。他幹的都是體力活,平時能背著一百七八十斤的重物來回走,上個山還沒問題。山上草木茂密,幸而沒有蜘蛛。以前夏天容安上過山,被蜘蛛網黏過一次頭發,現在想起來還心有餘悸。
因為害怕蛇,一路上他都在用木棍敲打地麵。但又擔心會引來大型的野獸,他敲得聲音不太大,隻是非常有規律。
走了一個多小時,容安突然聞到了濃烈的血腥味。他有些興奮了,以為是附近凶猛的野獸獵殺動物後留下了殘骸。隻要時間不長,他還能弄點肉吃。
容安小心翼翼地靠近,前麵樹木茂密,擋住了他的視線。當他扒開麵前人高的植物,首先感受到的是更濃鬱的腥氣,讓容安忍不住想要嘔吐,可不知為什麼容安沒有,他屏住呼吸,心跳加速,忐忑地向前伸脖子,往草叢看。眼前的一切讓他目瞪口呆。
那是一條多麼大的蛇!
容安從未見過如此巨大的蛇,它身體紫得發黑,鱗片成橢圓狀,腰間的地方比水桶還粗,此刻正盤成一團,聽到這邊的動靜,警惕地豎起身體,尖銳地盯著容安。分開的舌尖發出‘嘶嘶——’的威脅聲。
被它細長的蛇瞳盯著,容安有一種窒息般的壓迫感,當即手腳發麻,向後退了一步,腳下踩到枯樹葉,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巨蛇聽到了聲音,警惕的向後靠了靠脖子,吐出蛇信,做出攻擊的姿勢。
容安皺著眉,又向後退了一步,接連三步,離開巨蛇五米遠。
他覺得那條蛇應該是受傷了。旁邊的血腥味太濃,傷口應該在蛇的腹部上,被它蜷縮的姿勢擋住了。
可能受傷不輕,所以巨蛇並不想和容安這小孩計較,它比容安大太多,非要攻擊容安肯定沒辦法抵抗。可它隻是冰冷地盯著容安,舌頭伸出舔了舔,過了一會兒,又蜷縮起來,好像疼得厲害。
容安暫時離開了那裏,他知道這條蛇活不久了,明天,或者後天再來,他就能把它剝皮吃掉。
容安已經很久沒有吃肉了。村裏人來打獵是不會叫上他的,容安也沒有必要的工具,連隻山雞都抓不住。別說蛇了,隻要是有肉的東西——就算是蟲子,端到容安麵前,他也照吃不誤。
可不知是出於什麼心思,容安突然很舍不得離開。他在想,萬一這條蛇被村裏其他的人發現了怎麼辦?雖然現在沒人上山,但是這種青黃不接的時段,斷了口糧的也不少,保不準會有人和他一樣上山摸東西。
於是他邁出去的腳步縮回來了。他在離蛇五十米遠的地方坐下,想著如果自己生火把蛇燒死有多大的可能。
容安中午吃的東西太少,他很快就餓得站不起來。於是他找了個凸出於地麵的老樹根坐下。仰著頭看向天空,容安突然看到了讓他心動的東西。
那是一個鳥窩。容安像山鷹一樣敏銳的眼睛輕易地看到了裏麵有乳白色的蛋殼。
有鳥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