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楔子+ 東門柳(1)(1 / 3)

【架空背景及國別設定】

時天下兩分,大梁與北燕兩國以岣褚山-珩峁山-淇口一線為界,南北為政,長期對峙。

◆大梁,曆十三帝。定都汴京。其疆域北臨北燕,中部平原,西南崇山,東南兩麵臨海。疆內山脈雄奇,有湅水、滄江二水,一路東去入海。

大梁廣政九年,梁帝蕭鼏得長子蕭昶,大赦天下,改元延寧。

◆北燕,曆八帝。定都宸京。其疆域北至鄂楞河流域,西至坤山白沙,東北迄洐嶺南麓,南接大梁。

北燕泰安二十五年,即大梁延寧三年,北燕女皇顏玦登基,改元靖興。

【卷一】望江南

滄江以南,是為江南。

有人告訴我,那裏有鶯飛草長、陌上花發……

【楔子】

大梁延寧二十年。

時在中春,陽和方起。

“好一招聲東擊西!你並擋兩點便小飛一子伏在此處,我竟不查,隻與你膠著於邊角,不想劫爭時它卻猝然發難,我方掙得的一角之勢就此拱手讓人了。妙,大妙!”

撫掌稱讚者是一位緇衣長者,年約不惑,箕坐於榻上。鬢角飛揚,束發之物竟是一支竹筷。對麵執黑作陪的卻是一位翩翩公子,白衣如月,折扇輕搖,嘴角噙笑,端的是瀟灑自如。

說話間,門外傳來三聲輕叩之聲,那白衣公子折扇一攏,喚了聲“進來”,就見一個掌櫃打扮的人躬身走至棋秤前,道:“冷先生,白公子,有人來前麵店裏當這件事物,小的不敢擅收,來請兩位示下。”說罷,雙手小心翼翼地捧出一個玉鐲來。

被稱作冷先生的長者一見之下,脫口而出道:“好玉!”

那白公子卻斂了笑容,接過玉鐲仔細端詳了片刻,問道:“來的是什麼人?要當多少?”

那掌櫃答道:“來者是個女扮男裝的姑娘,穿的還是禁軍服飾,隻當一百兩銀子。”

那姓冷的忽跳起問道:“死當活當?”

掌櫃的一下啞口道:“小人……小人一見著那姑娘的打扮就知事有蹊蹺,再看這東西更是大有來頭,趕忙來後堂回稟,一時竟忘記問了……”說到後麵,聲音幾不可聞。

冷先生不由眉毛倒提,怒喝道:“蠢物!蠢物!還不快去問了再來回話!”嚇得那掌櫃慌忙連聲應了,一溜煙跑了出去。

冷先生略偏頭,見那白衣公子猶自對著那玉鐲凝視,便開口問道:“你怎麼看?”

那白公子一邊把玩著玉鐲一邊道:“‘藍田玉,價比金’,能用的起的自然非富即貴。然在這汴梁城也不至於難尋。隻不過……”說著一揮手推開窗子,舉起玉鐲正對太陽,眯起眼看那原本清透水亮的玉鐲漸漸盤起絲絲縷縷如煙似霧的玉絮,接著說道:“‘藍田日暖玉生煙’卻是無價之寶,說的便是此玉能見日生煙,若所言不假,怕便是這種了。北部各國又傳說此玉是鳳凰涅槃落淚而成,更有甚者,還用這玉做成傳國重器。想來一般富戶王侯也未必能有,說不定,是天家之物。”

冷先生點頭道:“況且來人假扮禁軍,自是與皇宮大有幹係。眼下就看這鐲子是偷得還是……”

正說著,掌櫃已氣喘籲籲的跑來回話到:“回冷先生的話,是活當,那人說少則三五天,多則十日,必定來取。”白公子與冷先生對視一眼,旋即將鐲子還與掌櫃道:“當。”說罷起身一笑道:“我去會會她。”

【第一章】東門柳(1)

再續上一盞龍井,壺中已空了大半。

聚源典的掌櫃手腳麻利地開好了當票,連同一百兩銀票一起捧了過來讓我簽字畫押。抬手時,腕間空落落的,心中不由也隨之空落起來,踟躕著無法落筆。

貼身多年,若非情之所急,這姑姑所賜的藍田玉鐲也不至於……

掌櫃的一聲微咳將我飄搖的神思拉了回來,抬眼看去,他臉上已帶三分不耐。我不由回瞪他一眼,什麼是虎屈平陽、英雄落難?……隻盼嵱荷隨後能順利的帶著銀子溜出來,好早日贖回鐲子。

再三看了手上的當票,白紙黑字寫明活當十日,方簽字畫押,一份遞與掌櫃,自己那份隨即收入懷中。抬手將盞中之茶一口飲盡,已覺微涼,正待起身走人,卻聽到掌櫃恭敬地一聲低呼:“白公子”。

我隨著他的目光回過身,雕花折扇門被屋外陽光照得隻餘剪影,刺目的光鋪灑下來。我被這午後的白光晃眯了眼,不覺低下頭,沒有聽到腳步聲,眼前石色斑駁的地麵卻已印下一個傾長的身影。它並不像那牆麵門窗遮了日的光輝,獨剩下一團烏黑,而是伴著日芒閃爍的影,生生地調和了地麵的色澤,仿佛它的主人已被日頭的青鋒穿透,它便借著天光、人氣、地色,自成一份暈,美麗的光華讓我挪不開眼。

“啪”的一聲響,一柄折扇眼前展開,光暈瞬間幻滅。我愣愣地抬起頭,撞進一雙含笑的眸。

恍惚間那剛剛破碎的光影便悄然在這雙眸中重構,卻由明媚的午後轉入初秋的夜空,無盡的墨色中透著深沉的藍,閃過的星光搖曳在無邊的夜幕,伴著說不盡的清氣,灑了一地的光輝。那盛著星眸的麵孔次第清晰,棱角分明,微微揚起的嘴角宛如新月,更兼一襲白衣勝雪,猶勝謫仙。

“掌櫃的,最近可有收到什麼好東西?”微涼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幾分慵懶和隨意,仿似誰家春纖輕撥過琴箏的絲弦,流瀉出清雅的嘈嘈。

“白公子,真是趕早不如趕巧。這不剛剛收了個鐲子,成色真是沒的說,隻不過……是個活當。要不您先瞧瞧這品相?若是喜歡十日之後……”掌櫃的完全無視我這個鐲子主人的存在,就開始向新主顧賣力地推銷起來。

“這鐲子幫我留了,價錢好說。”那白公子把玩著我的玉鐲,隨口應道。

一樣的聲音,現在落入耳中我已是咬牙切齒。本來下定了多少決心,拚湊了多少理由,做好了多少盤算,此刻都瞬間崩塌。

“你們!”我怒視著相談甚歡的掌櫃與那什麼白公子,他們竟然還不等我出門就已經談好要賣我的鐲子了,真是豈有此理!更該死的是,那個小白還一臉茫然兼無辜地看著我。我隻好恨恨地轉向掌櫃道:“你!憑什麼賣我的鐲子!”

之前對我迎座奉茶的掌櫃此刻確是理直氣壯,一邊抖著我剛剛簽字畫押的當票一邊說道:“這當票上可是寫明了‘日息一分,活當十日。逾期未贖,任憑處置。’若是十日後您沒錢來贖,那對不住,這鐲子本店當然有權轉賣,以此抵債。”

“我不當了!還我鐲子!”我一邊說一邊往懷裏摸當票與銀票。

那掌櫃睨了一眼我遞過來的當票,卻不伸手去接,臉色更加一沉,冷聲言道:“這字已經簽了,押也畫了,銀票亦尚在你懷中,我們聚源典打開門做生意,不是和你有事沒事反反複複的尋著好玩。要贖鐲子自然可以,也請小哥你按規矩行事。”

“可是……”這麼說來難道是我不講理?“這銀票還給你,鐲子……”

掌櫃呲的冷笑一聲,“看你也是個識文斷字的,怎地不自己念念?最後一行,那排小字。”

“活當者五日起當,未滿五日仍以五日計息……”我覺得自己的聲音都開始顫抖,卻仍不甘地咬牙道,“可是我連門都還沒出,今天不算!”

“算不算可不是你說了算,就算你跟禁軍有關係……”說到此處那掌櫃不忘用疑惑的眼神再次上上下下打量我一番,“汴梁府知府大人是出了名的青天大老爺,自會秉公斷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