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冬,六出雪花從天而降,漸漸覆蓋滿整個冰湖。曾經在這個冰湖邊琴簫合奏的那對恩愛夫妻已經離開了。他們攜手歸隱,惟願平生做一對神仙伴侶,再也不願意插手江湖中的事情。

而五嶽的掌門也換了又換,不過現在誰當掌門已經無所謂了——日月神教日漸式微,剩下的弟子在新教主向問天的帶領下,開始懲惡揚善,逐漸向武林正道靠攏。至此,武林中的大害已經除去。

又是一年春,冰湖邊的桃花盛開,遠遠望去,燦爛緋紅如雲霞一般。風一吹,花一落,落在深藍色的冰湖裏,隨著潮水蕩漾,染紅了片片漣漪。

江湖上有名的“殺人神醫”平一指喜歡在這個時節來到這裏。當他來到冰湖邊時,總會搬上幾壇美酒作伴。平一指到這裏,既不是為了殺人,也不是為了救人。他隻是天天對著桃花和湖波中的天光雲影喝酒。

姑蘇美酒,酒勁十足。一杯又一杯美酒下肚,他喝得盡興。有的時候,平一指一個人自言自語道:“教主啊,你在湖底下還好嗎?”四周安靜,沒有人會來回答他的。

他想起現在的武林是一片平靜:自從任我行和東方不敗相繼死去,向問天接管了日月神教以後,五嶽的人馬也都恢複了正常。久而久之,人們已經忘記了東方教主的存在。但是除了令狐衝那個傻小子,其他人都猜對了教主的結局:死亡。

任我行任教主也死了,他死後還有他的女兒和女婿來為他披麻戴孝。但是東方不敗呢?世上隻有平一指一人知道她的葬身處在哪裏——就在眼前湛藍色的湖水中,那個曾經傲視群雄,驚才絕豔的紅衣女子已經永安了。

平一指親手取了她的性命,又有誰知道他心中的不安呢?但願她下輩子投胎到好人家,嫁個好人。不要像這輩子一樣,把自己困死在一個“情”字上。

喝下第五壇酒,平一指醉了,人醉了難免會說出一些不該說出的話。比如這次,他想到了天下之大,卻隻有自己一個人為東方教主守靈,隻有他一個人知道,這個女子為了心愛的人犧牲多少,就覺得心裏不是個滋味。酒灌醉了他的理智,他對天對地說道:

“老天啊,你為什麼要對她這麼狠!為什麼不給她一點點回旋的餘地,為什麼要她獨自葬身冰湖,而沒有人知道她的心到了哪裏!”

說著,說著,他的眼前好像浮現起了那襲大紅衣裙,那麼淒美孤傲。

他伸出手,前方是虛無的空氣,那雙懸在空中的手,當然不能觸碰到那襲紅裙。他的頭漸漸重了起來,然後他就昏睡了過去。

就在平一指倒下的刹那,從湖邊的小亭旁轉出來幾個人。

“奶奶的,沒打聽出任大小姐的下落,倒是發現了一個了不得的秘密啊!”說話的人穿著日月神教弟子的裝束,他是任我行衷心的屬下,名叫暗影,平時在教中隻是風雷堂下的一個副香主。眼下,他對向教主向正道妥協的行事不滿,想要重新立任大小姐為教主。

“香主,您看這該怎麼辦?”暗影的一個屬下說道:“找不到任大小姐,我們就不能打倒向問天!”

暗影想了一想,悠然道:“別怕,現在我們知道了東方不敗的屍首所在。他是殺害任我行任教主的凶手,想必任小姐對他懷恨在心,我們就利用他的屍首把任小姐套出來。”

“好主意!”屬下紛紛附和道。

隔日,滂沱大雨傾瀉而下。平一指不能外出喝酒,就鑽進草廬裏麵鑽研醫術。自從教主死後,他的心裏就打了一個結:倘若當初自己的醫術可以高明些,或許她就不用把心換給任盈盈。所以眼下,他開始重新埋頭於書齋,以求能夠使得自己的醫術更加精湛些。

看了半日書,窗外滴滴答答的雨點聲越發大了。他有些疲憊地睡在榻上,才眯了一會兒眼睛,就被一股不尋常的騷動吵醒。

學醫之人都對聲音十分敏感,比如,眼下平一指就能根據雨中的聲響,判斷出有幾個人,他們的內力如何,會哪門子武功。

平一指凝神一聽,居然聽到再熟悉不過的本門輕功,他的心髒一縮:糟了,難道是有人發現了東方教主的屍首所在?事不宜遲,他趕緊穿上蓑衣,衝出門去。剛剛跑到湖邊,他就看見了幾個鬼鬼祟祟的黑衣人,穿著日月神教特製的南海鯊魚皮緊身衣,已經涉水走離岸有十幾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