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寧城北部的長江中不知何時形成了一座八卦狀的沙洲,不過可以肯定的是,花同心一家已經在這裏生活了十八年了。
這十八年來,不管刮風下雨,每年春天,花同心都會在田地裏種下五穀,希望到了秋天能有一個好收成,可是一到夏天,自己辛辛苦苦種下的莊稼就會被無情的長江水所淹沒,沒有一次例外!
即便如此,花同心依然沒有灰心,他堅信隻要付出就一定會有收獲!因此,到了第二年的春天,莊稼地裏又會出現他忙碌的身影。
然而長江一年比一年肆虐,花同心的夢想一次又一次的落空,想要獲得一次豐收簡直比登天還難!
又到了一年的年底,今年的收成格外不好,家裏本來就不多的餘糧眼看著快要吃完了,為了能過個好年,這天一大早,花同心便帶著兒子花千仞坐上年久失修的破漁船下江捕魚去了。
為了節約糧食,兩人起床後早飯都沒敢吃,便匆忙出來捕魚,負責劃槳的花千仞又累又餓,忍不住抱怨了起來。
“爹啊,我們出來的太早了,魚兒們都在睡覺呢。”
“噓,小聲點,別把魚給嚇跑了!”花同心伸出右手遮擋住刺眼的朝陽,左手緊緊攥著幹硬的漁網,不住地向附近的江麵張望,找尋著魚兒可能出沒的地點,隨時準備將手中的網撒下去,恨不得一下子就撈上來條大魚。
不過花同心畢竟沒有任何捕魚經驗,撒了好幾次網愣是什麼都沒撈著,這讓他挺氣惱,之前自己一直以為隻要勤勞就沒有幹不成的事,多花點時間下去即使撈不到大魚至少也能撈幾條小魚吧,現在看來有些事情確實離不開技巧,捕魚就是其中之一。
正午時分,船已行至八卦洲頭,花千仞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了,當他聞到南岸的幕府山後麵傳來陣陣香味,便信口說道:“爹,實在捕不到魚咱們去江寧城要飯吧,快過年了應該能多要點……”說著,花千仞便調整方向往南岸靠去。
“呸,你怎麼就這點出息?有手有腳的人要什麼飯?還不快把船頭調回來!”花同心嗬斥道。
“行了知道了,就是開個玩笑而已,幹嘛發那麼大火?”花千仞嘴裏嘟囔道。
花同心是個倔強的人,在他眼裏,一個人可以窮、可以餓,但絕對不能沒有尊嚴,也正是他這種不屈的性格,自從十八年前決定在八卦洲定居後,盡管生活上遇到了許多困難,他也從來沒有服輸過,用花同心本人的話來說就是:“自己選擇的路,爬也要爬完!”
眼睛對著江麵盯了半天的花同心有些視覺疲勞,便對花千仞說:“你下來,換我去劃船,你來捕魚。”
“喂,爹,您可要想清楚了,我也不會捕魚啊!”
“那就隨便撈了看看吧,碰碰運氣,天黑之前還撈不到魚咱們就回家,明天再來!”
“什麼,明天還來啊?我已經累得半死了!”
“不出來捕魚,你吃什麼?”
“反正也捕不到魚,看來今年的年夜飯要嚼草根嘍。”花千仞無奈接過父親手中的漁網,漫無目的地朝江中重複著撒下、收起的動作,依然是空空如也,花千仞也沒有抱太大希望,如果不是有老爹看著,自己連下江都不願意,有這閑工夫還不如去江寧城找熟人蹭飯吃呢。
一直到太陽快要落山,花千仞果然還是一無所獲,眼看天色漸漸變黑,花同心決定返航。
就在這個時候,不知道從哪裏漂來一塊浮冰,撞上了他們正在掉頭的漁船,幸好船和浮冰的速度都不快,但也把花同心驚得差點從船頭摔下來,本打算收回漁網的花千仞也被突如其來的衝擊嚇了一跳,鬆手使漁網又沉入了水中。
兩人冷靜下來,定睛一看,原來是一塊浮冰,再仔細一瞧,浮冰上居然躺著個人——這人身著藍色棉袍,腰間別著一隻棕色斜挎包,右手還緊緊蓋在挎包拉鏈位置,好像生怕裏麵的東西被人拿走一樣。
“我長這麼大,還從沒見過長江有這麼厚的浮冰呢!”花千仞率先開口說出了心中的疑惑。
“確實很奇怪,那上麵還有個人,好像暈過去了,咱們把他救上來吧。”花同心說著便要拉那人的手,想把他弄到船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