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開了口,玉知再也停不下來:“皇上告訴我的。尚希死了!我剛才說皇上要宣布尚希的死訊時,你竟然一點也不意外。”
流颯眼中有些慌張:“玉妹,少主已經不在人世,所有人心裏都清楚,也隻有你一直不肯放棄希望。如今三年過去了,你該能比當年平靜一些了。”
“我是平靜了。”玉知淚如珠串,完全沒有平靜下來的樣子:“也死心了。”
“鴛鴦瓦冷霜華重,翡翠衾寒誰與共!”的滋味已經難熬,更何況皇上越逼越緊,她已經苦苦支撐了三年。那晚若不是她急出生智用當年的約定來穩住他,萬萬難以全身而退。
“但你嫁誰也不能嫁給皇上。沒有他,少主也許不會英年早逝。”流颯恨道,語氣十分嚴厲。
玉知苦笑:“他是一國之君,又是在宮中,我若是不答應,會是什麼後果?”
流颯默然。玉知神色淒楚,眼中卻不再有淚,接著道:“當年我與皇上初識時,他曾經答應過我一件事,多年來他一直沒有做。那天在宮中,他說要立我為後。我隻得將此事搬出來,借口心願未了,能拖得一時是一時。”
說到這裏,玉知停下不說,低頭看看手中被淚水濡透的鮫帕:“我要回懷玉村,向那些人討回一個公道。”
“懷玉村。”流颯驚了一下,死死盯住玉知。
玉知迎向他的目光,堅定的眸光中也有些擔憂:“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麼不告訴你了。若不是你堅持一定要跟來,我本來不想讓你來的。我不指望你幫我,但也請你不要阻止我。”當年害她的人中肯定有流颯的親人,甚至是至親。雖然她與流颯之間已經積累起了親如骨肉一般的深厚感情,但不等於她會原諒那些如此折磨羞辱過她的人。這已經是她唯一一件無法放下的心願。
“你實在不必顧忌我。”流颯長長歎了口氣,“我該謝謝你。替我下了決心。”
認真看著玉知,流颯美麗太過的臉龐上有痛苦也有欣然:“你可知,我的父親也是我的殺母仇人?”
玉知驚得無法說話,隻瞪大雙眸盯著流颯。
冷漠的麵具被剝離,流颯的臉上有著太多的表情:“你是第二個知道這事的人。以前,我隻告訴過少主。其實,我父親是個好色至極的人。毀在他手上的女子不知凡幾,我母親隻不過是其中之一而已。”
“母親是鄰村有名的美女,父親用盡手段將她弄到了手中,卻隻因為她多看了為我家幹活的一個工人一眼,就對她百般折磨。母親承受不了這樣的折磨,跳了屋後的水井。他竟然將恨意發泄到了我的身上。我那時隻有十二歲,父親硬說我是母親偷人生出的野種,將我綁在梁柱上,用鞭子抽打。若不是有仆人好心,半夜放走了我,我隻怕也早跟了母親去了黃泉路。”流颯平平的敘述,沒有半點感情,但是他說出的話就足以驚心動魄,車內一時靜得可怕,玉知連哭都忘記了。
流颯接著道:“我離開家鄉,後來遇到了少主,少主對我有知遇之恩。等我憑著軍功升到將軍時,那個人又派人來找我,要認回我這個兒子。我不肯回村,他卻借我的名義在鄉裏更加囂張。我雖然恨他,可他卻又是給我骨血的那個人。這是我萬萬抹不去的因果。所以,這麼多年,我隻能遠遠的逃開,不敢回鄉,不敢麵對。”
流颯接著道:“劉家欠你的,劉家應該償還。無論你認不認我這義兄,我都會幫你。”
“大哥。”玉知咽聲難語。她現在才知道,流颯竟有如此不堪回首的往事。難怪他少年得誌卻麵色冷淡,難怪他十幾年不肯回鄉,難怪他平日絕口不提自己的姓氏。也難怪他多年來對自己百般的照顧。“你永遠是我的大哥,流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