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再次醒來時,人已經躺在一張舒適溫暖的大床上,身上的傷處早已包紮妥當,換了一身幹淨的棉布衣裳。
丫環雁聲端來米粥喂給他吃,妄安靜的吃粥,他看起來依然虛弱,但和剛來的時候比已經好了很多。
雁聲有些好奇的打量著妄,奇怪他淡泊的表情。死裏逃生,他臉上並不見一點喜色,也不沒對剛才的險境表露半分後怕。他隻是靜靜地臥著,像一隻溫順的猛虎,懶懶的神態,美麗的毛皮,讓人忍不住想伸手摸上一把,卻又在最後一刻停手,隻覺得那無害的外表隨時都會褪去,顯露它百獸之王的威風血性。
喂完粥,雁聲給妄擦了把臉,出門去倒水時,卻見小姐帶著翠桔娉娉婷婷的經過。雁聲連忙蹲身道:“小姐。”
白如心微微頜首,問道:“他怎樣了?”
“早就醒了。已經吃過藥。剛才還吃了一大碗粥。看起來恢複得不錯。”
白如心有些意外:“醒了?”大夫來看過,說他傷得不輕,至少要昏迷上兩天兩夜,可才過了一晚,他竟然就醒了過來,還有這麼好的胃口,這小子的身子真的體壯如牛。
她也沒有多想,隻是吩咐雁聲:“好好照顧他。”帶著翠桔向父親的住處走去。
“父親安好。”嬌嬌柔柔的女兒音,明明是問安,卻像是在撒嬌。
若是平日,白老爺聽到女兒的聲音,無論心情多麼煩躁,都會露出開心的微笑。今日卻大異往時,鶯聲如歌,卻讓老人眉間的“川”紋又深了幾分,開口未語卻發出深深一歎:“心兒——”
發覺父親神態有異,白如心不覺收了唇邊笑意,問道:“父親,可是為三日後的事煩心?”天下漸漸太平,合家身體康健,各處產業都蒸蒸日上,若說還有什麼事能讓父親煩心,就是自己的終身大事了。三日之後,就是繡樓選夫的日子,參加選夫的人選都是從求親的眾人中選出來的,在城中也算是出色的人物。但白如心總覺得不夠滿意。這也是被逼無奈的選擇。三年一次的選秀就要開始,若是她再不把自己嫁出去,就有可能被選入宮。
果然,白老爺點點頭,對女兒道:“聽說你答應讓陸家公子參加遴選?”
聽得父親擔心的是這事,白如心鬆了口氣,微笑道:“父親不用擔心。那陸家公子是個草包,來了也是白來。女兒隻是想讓他死心而已。”
“女兒,你錯了!大錯特錯!”白老爺搖頭,這個女兒雖然聰明,到底還是少不更事:“你當陸家隻有一位公子麼?陸家二公子出外求學多年,前幾日剛回陸家。我派人去打探了一下。這位二公子文武全才,隻怕那些人無一人是他的對手。若他真的勝了。難道你真要招陸家人進我白家嗎?”
白如心一怔:“父親從哪來的消息?”
白老爺道:“陸家居心叵測已非一日,我雖然不屑為卑鄙之事,為了自保,也要有所防備。這事決無可疑。”
白如心這才明白自己上了當,一時說不出話。白老爺接著道:“我聽說你答應陸家公子參選,是為了救一個陸家的奴才。心兒,你可是大家小姐,身份高貴,那奴才再俊美,也是個奴才,豬狗牛馬一樣的東西。你怎能自己壞了名頭?”
見父親急火攻心,白如心又急又愧,紅著臉道:“父親,是女兒錯了。當時隻是一時年輕氣盛,看不慣陸家那樣折磨人。沒有想到其它。其實我並不是看上那個奴才,隻是看他可憐,救回來之後我就把他交給了管家。等他治好傷就讓他去農莊幹活,絕不會壞了白家的聲譽。”
見女兒再三保證,白老爺這才放下些心來,但一想起三日後的事仍是心煩不已。父女倆商量了半天,總是想不出一個萬全的辦法。過了半日,白如心才從父親書房中出來。
蓮步遲遲,芳心殷殷,踏出的每一步都心事重重。活潑愛鬧的翠桔也不敢出聲,隻是小心跟在白如心後麵。
白如心隻顧一聲不出的低頭走路,直到一陣絲竹之聲,渺渺嫋嫋隨風而至,飄進她的耳中,白如心猛地停下腳步:“是誰在弄琴?”
“還能有誰?當然是夫人了。”見小姐好不容易說話,翠桔連忙接聲。
白如心輕輕歎了一聲:“我也想撫琴。翠桔,給我拿琴來。”
“姑娘,我們回房去撫吧?”翠桔四下看看,假山翠石,到哪去找琴,就算拿來也沒地方放。
白如心道:“我不想回去。天天關在那個房裏,悶死人了。更何況,三日之後,也許除了自己的房間,我在白家也做不得半點主了。”
翠桔想了一想,道:“書房有一架琴,我去給您拿來好了。再叫小子將琴台琴凳也搬到這裏來。”
聽翠桔說起書房,白如心心中動了一下,連忙定定神,點頭道:“你去安排吧。我就坐在這裏等。”
翠桔領命而去,白如心看著她的背影又有一瞬失神,待回過神來不由慚笑一聲,這幾日怎麼總是心神不定?也許是真的有些累了,白家的產業的確夠大,她雖然盡心竭力,也總有無法周全之處。再加上身為女子,周圍人有意無意的為難,更加難耐。本來希望招位夫郎進門幫自己一把,卻不慎落入了陸家的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