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窘迫根本沒放在他眼裏,但是最後一句還是有點用處,雖然他的內功高強,但是受傷流了不少血,在這山間夜裏,還是有些冷。他不會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要報仇,先要養好身體。
穿衣服的聲音停下,芮玉知才敢抬頭,本來已經恢複得差不多的臉色在看到男子大敞衣襟露出的健壯肌肉時,再次紅成了一塊紅綢。現在已經是她勇氣的極限,終是不敢再說什麼,低頭道:“雞可以吃了。”轉身坐回火堆的另一側,盡量離那男子遠些。
兩人默默地吃著肉,還有芮玉知采來的蘑菇,也烤得香香脆脆。那男子吃了一顆,有些驚訝:“蘑菇也能烤著吃?”芮玉知依然低著頭,悶聲答道:“是。”
“你不敢看我?”食物下了肚,精神好了許多,男子開始注意起對麵的女子來:“這件衣服隻能穿成這個樣子。”該死!話剛出口,男子就在心裏暗罵了自己一句,幹嘛要解釋?他這一生,跟誰解釋過?更不用說,如此卑賤的一個小村姑。
“嗯。”應了一聲,芮玉知也為自己的拘束有些不好意思。事急從權,這才敢抬頭,穿過火光,見他赤著上身穿著風氅,實在是滑稽得很,一下沒忍住,竟然綻出一個笑容來。
玉知這裏一笑,男子的臉色卻拉了下來,好大膽,竟然嘲笑他。不等他發怒,對麵的女孩已經繞過火堆走到他麵前,蹲下身來,道:“你腿上的傷要上點藥。”說著從懷裏掏出一瓶傷藥來。這藥效果真是不錯,她的腳已經沒那麼痛了。他既然是人,受了傷就一定要上藥。她沒有想太多。
像野火遇到了傾盆大雨,男子一腔的怒火竟被這輕輕的一句話澆滅了。看著眼前女子低下頭來檢查他的傷勢。耳邊聽著小女人嘮嘮叨叨:“叫你洗幹淨,怎麼洗成這樣?傷口這樣爛下去,你這條腿就廢了。”
他當然知道傷口必須盡快清洗上藥,隻是受傷後,那些人一刻不放鬆的追殺著他,弄得他連包紮傷口的時間都沒有。傷口處徹骨的痛,他眉也未皺一下。誰害他至此,他一一記下了,今日之痛,他日必十倍報於那人之身。由著那個小女子一邊嘮叨一邊給他上藥,吃飽了的男子依在石上,不覺睡了過去。他終究不是鐵打的人。
鳥兒的鳴唱吵醒了睡在一堆枯葉上的芮玉知,睜開惺忪的睡眼,打了兩個寒戰。火早已熄了,好冷啊!支撐著坐了起來,從她的發間身上落下數片枯葉。苦澀一笑,她現在這個樣子一定很狼狽。摸摸臉,一定髒極了,還是去洗個臉吧,不然真成野人了。
從臨時鋪的枯葉鋪上起身,芮玉知向著不遠處的小河走去。山風頑皮的撩起她美麗的長發,樹枝留戀的拖拽著她的裙帶,她踩著細細的嫩草地,奔向水邊。
河邊一方扁石上,一座“雕塑”一動不動。芮玉知一見,連忙躲到了石後。昨晚一時忘形,忘了他的可怕。現在清醒過來,當然還是盡量躲遠些好。
水波鱗鱗,綠緞般的水麵閃爍著寶石般的光澤。水聲輕響,有一條紅色的魚兒躍出了水麵,一身火鱗在晨光中若一朵蓮花開在水麵,美麗的魚尾輕拍水麵,聲音清脆,好像在炫耀它的美麗。
芮玉知的目光立即被那尾魚兒勾了去。誰料水邊那截木頭樁子忽然動了,她什麼也沒看清,那尾魚兒就重複了那日野兔的命運,被送入了另一個世界。石後的芮玉知嚇得又往裏縮了縮。正想轉身跑開。
水邊的家夥已經開口了:“你是自己出來還是我抓你出來?”
見躲不過,芮玉知硬著頭皮從石後轉出,開口第一句話就悔得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你怎麼這麼殘忍?”
“殘忍——?”他轉過頭,故意拖長了尾音冷笑一聲
我要死了!芮玉知瞪大了眼,完全不知自己身在何方。難怪真的遇到了妖怪?還是人要死了,就會出現幻覺?
山穀中僅見一小片天空,晨露未幹,光線並不強,玉知卻覺得雙眼一陣灼痛。原本分明的景物一片混沌,天地似又要粘合在一起,就連他身後危聳的青山也在他挺拔身姿裏萎頓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