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文人珍惜春光,喜愛春季踏足山水間玩賞。原大多是愛惜自然美妙,不忍輕易辜負盛春。但是,這個地方的春季卻美妙得讓人流連忘返,隻歎看得不夠久。事實上,這個地方美的又豈止是春光?也在其繁盛富饒。
瑾州自古為繁盛之地。有人曾說:“人生美事,莫過於商賈腰纏萬貫、揮金如土;風流男兒灑脫百花叢中過、贏得青樓好彩頭;做人臣者封官封爵,迎娶高門美嬌娘,死後供奉廟堂;安康小富之家,妻妾和睦,子孫繞膝,溫情融融。但這些雖好,而我寧做瑾州一富,看遍世間繁榮,才不枉在這世間走上一遭!”這瑾州富庶可見一斑!瑾州屬雲親王夜雲杉的世襲封地。在上一任親王與其子雲親王夜雲杉數十年的治理下,瑾州的富庶已遠非尋常州郡可比擬的了。瑾州人富裕又講究禮儀用度,重人情、喜聚會。無論貴客登門、文人間聚會、娶妻嫁女,生子過壽還是向天地祈福這些重大事宜都差不多要辦上一天一夜的酒席。有的還要大擺歌舞台,請上瑾州有名的藝妓歌彾跳舞唱曲。喜歡清淨些的,祈福祝禱時候一般喜歡奉重金請些得道的僧人尼姑或道士道姑來祈福三天三夜。這三天三夜內,在外誠心施粥、做善事;在內,請神的祈福之燈長燃不滅、貢品都是家裏最好的吃食。是以許多人都嘖嘖驚歎稱瑾州人起居奢華、富裕安康,真是羨煞人了。
這天,暮春天氣。百花繁盛、萬物複蘇,洋洋暖春薰得人醉。每到盛春季節,瑾州許多人都喜歡踏春去“偷得浮生半日閑”。這樣美好的季節和心情,自然地,人人都喜歡穿著光鮮漂亮的衣裳玩賞美景。所以到了這迷人的春季,大大小小的染坊、衣裳首飾店鋪紛紛想法子爭相推出些新樣式的染色花布或者好看衣裳飾品來。風氣日漸形成。而今年是一家大染坊和其自家的布料店鋪新製出了重疊的斑斑碎花染色布料,最是受人們青睞。一時間街上到處晃著穿新樣式布料所製新衣的人來,斑斕色彩,煞是好看。此時已經傍晚,大紅喜氣燈籠初掛上,閆宅內大擺筳宴。絲竹之聲悅耳,中間又夾雜著行令猜拳,唱曲鬧酒之聲,當真是熱鬧非凡。這是瑾州的閆武德在辦喜宴,慶賀他娶了一個妾室。閆武德就是今春生意得意的那家布匹和染坊的主人又是老拳師,豪富好客,雖然金盆洗手不再理那江湖事了,但一些仇敵仍忌憚他武功了得、不敢貿然向他動手。人們紛紛議論說閆武德得了個天仙般的小美人,那小美人年方十六,若不是隻是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女,憑借閆武德對她的喜愛,早行正妻禮了,也不至於傍晚才大辦喜宴。哎,今年閆武德可真是生意情場都是順風得意啊!
其實,瑾州雖然於市易行商、夜市宵禁等方麵開放些,但對婚宴辦理等事上仍是規矩井然。正妻隨娘家地位高低和夫家的門楣來決定喜宴時間,兩家地位越高,喜宴越是隆重時間也越是早。當年,現今皇帝的嫡親妹妹德嘉公主在嫁入瑾州雲親王府時,雲親王為表對浩蕩天恩的喜悅感激,請算出吉日,從那天清晨太陽初升就開辦筳宴。若是尋常妻室就中午舉辦筳宴,極少有超過中午舉辦的。而妾室、姬人和開了臉的丫鬟則分別在傍晚、夜間舉辦。姬妾還好,一般開了臉的丫鬟都很少有舉辦喜宴的。閆武德雖然甚喜那女子,亦不敢壞了規矩,隻能在舉辦筳宴時多花費些了。
眾賓客皆知閆武德功夫頗佳,一些江湖賓客喝飽了酒借著酒性喊著要閆武德來一支劍舞。這要求有些過分,但閆武德一來心情喜悅二來不便在當場發作拒絕,隻含笑答應了。閆武德也喝了不少酒,在行舞之際身子略略一晃,便欲摔跤。西邊賓客中有一白衣少年忍不住嗤地一聲失笑譏諷,閆武德從眼角一掃看到了那少年。他請來的這些人全是瑾州葉城商賈中的知名人士,還有些昔日做拳師的老朋友,隻有坐在最後的這個白衣少年並沒見過。瞧著這少年穿衣簡單素淨、鬆鬆散係著一頭黑發,不過是普通少年人模樣。而且他失笑時,瞧他身旁的幾人神情,似乎也都不是同來的人。閆武德隻道他是臨時混進來偷吃酒菜的少年,這少年雖不知深淺地在自己失手的時候嗤地一笑,但不過是個無須太計較的小瑣事。閆武德心情爽快高興,也隻微一皺眉,很快行雲流水般舞完,眾賓客掌聲叫好聲雷動。閆武德隻擺手哈哈笑道:“老了,不中用了。”笑著轉身又穿上喜服外套,卻又抬頭無意間看到剛剛那少年也在微笑鼓掌,隻是那微笑中滿含諷刺,不自禁微感生氣。但隨即又想自己是瑾州有名的布匹商、拳師,大喜日子,實在不必和這小小少年計較,轉身走到桌旁給眾人敬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