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錯誤的時間與地點(1 / 2)

飛雪打著旋的從鉛灰色的天空中飄灑下來,在地上鋪滿了厚厚的一層,白茫茫的一眼望不到盡頭。不遠處的雄城如垂死的猛獸,那巨大的輪廓在昏暗的天色下透出一股沉沉的暮氣。

大漢立國四百載,威震四夷,此處更是千年古都,數代帝王所在,本該自有一番森嚴氣象。這一路走來,卻看到倒斃的百姓不計其數,或為餓殍,或為兵災,或為疫病,十室九空,屍橫遍野。

岑猛站在樹後,輕輕的歎了口氣。

這就是,洛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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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遠傳來一陣悶雷般的聲響,連地上的積雪都跟著顫抖了起來。他看了看腕表上開始急促閃爍的紅點,伏下身,悄悄的退了回去。

這是洛陽東門外不遠處的一片小樹林,並不很大,再加上正值正月,樹上盡是光禿禿的。他剛剛在溝渠後麵藏好,一隊烏雲似的騎兵便從官道上席卷而過。

《周禮》中所記載,馬八尺以上為龍,七尺以上為騋。又道:馬者,兵甲之本。中原並不是產好馬的地方,而這隊騎兵的坐騎卻盡是七八尺高的涼州大馬,幾乎人人馬前都懸著幾個人頭。雖然不過數十騎,但席卷而至,卻好像千軍萬馬一般,蹄聲如鼓如雷,仿佛連大地都要被踏的粉碎。

那是董卓的涼州軍,黑衣玄甲,人似鐵,馬如龍,衝風冒雪,一往無前。

岑猛蹲伏在渠下,不敢發出半點聲響。

如果僅僅比較身體素質,自己當然絕不會比這些人差,但是無論經過怎樣的訓練,從氣勢和膽魄上,即使最優秀的時空獵手也無法和這些以殺人為業的軍士相提並論。如果被這隊巡邏的涼州鐵騎發現,還是在當下關東諸侯已經掀起聲勢浩大的反董聯盟的時候,就憑他這身奇怪的行頭和發式,毫無疑問立刻會被當成細作拿下審問,若有反抗,格殺勿論。

過了一刻鍾,蹄聲早已遠去,悄不可聞。他從渠後探出頭來,左右看了看,發現連涼州軍的背影都瞧不見了,這才又慢慢往林子深處退了數十米,找了塊略微平坦的石頭,拂去積雪坐下,雙手捂住臉,長長的歎了口氣。

他在這附近已經潛藏了三天。

這三天來,岑猛歎的氣似乎比之前二十幾年加起來都要多,但比起最初那些每天一有空就忍不住破口大罵的日子來,他覺得自己的涵養實在是已經好的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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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2107年,人類第一次實現了撕裂時間蟲洞,2188年,實現了載人時間旅行,等到2245年的時候,回溯曆史已經成為一項相對較為穩定的技術。

基於曆史的唯一性和為了維護時間軸的穩定,各國政府統一製定了時間線隻可觀察,嚴禁幹預的法律製度。但是相對於時間所能帶來的巨大收益,時空獵手這種打著擦邊球的隱性組織也應運而生,用於尋找已經消失在曆史長河中的文物古跡。

所謂消失於曆史,就是在原本曆史上已經消亡不見,對曆史不再產生影響的東西。

譬如說,有人回到秦朝,從嬴政手裏盜取了玉璽,時間軸上的波動立刻會觸發警報,時間管理局的巡邏隊就會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將其抓獲帶回,並且無需經過審判,隻要打上時間擾亂者的標簽,這家夥就得在火星上挖一輩子輻射礦。但如果這人回到明朝,從哪個犄角旮旯裏找回失落已久的傳國玉璽,那帶回來之後迎接他的將是上億甚至十幾億的獎金。

五十年間,時空獵手從時間軸上收集了各種原本早已失落的古跡,其中最著名的是從風波亭中帶回了即將被處死的嶽飛並使用替身製造出嶽飛已死的假象,可惜目標人物始終無法適應反差過於強烈的現代生活,於第十四天從27樓天台墜樓身亡。

比起那些在獵手榜上風光無限的知名人士,岑猛從不羨慕和參與巨額懸賞任務。玉璽和九鼎之類的國寶價格最高的時候,黑市賞金甚至達到十八億美金,但那些或為名、或為利,爭先恐後衝進時空蟲洞執行高難度任務的人卻沒有一個能活著回來。

相對他的名字來說,他的性格反而更為謹慎和仔細,寧可選擇搜尋一些非著名字畫和曆史真相的簡單任務。雖然收益要少很多,但他覺得平平安安,細水長流,比什麼都好。

這一次他選擇的時間點是公元前189年,任務是探查留侯張良真正的死亡時間和墓穴所在,理論上說起來並不困難。但時空艙落地之後的第一眼他就發現,自己tm的出現在公元189年。

更糟糕的是,返回的時間裂縫是根據來時的時間點和行程向後自動推算。由於沒有發射器,他也沒法再次向前追溯將近四百年的光陰,也就意味著,他被永久困在這個時間段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