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坐下。對了,我帶了一點新做的點心來,口味應該比前幾次的好,你試試看好不好吃。”
月兒知機地打開了食盒,林迪菲從裏麵抓了一塊布丁,遞了過去。
按她的想法,隻要姚繡瑩出於防範,露出抗拒的意思,不吃這塊布丁,自己便可以此為導火線,開始提起金釵的事,沒想到……
她輕輕巧巧地接過,徑直放入口中,不但毫無難色,唇角還帶著盈盈笑意。
“很好吃,表姐做的點心越來越美味可口,不知道可不可以教教繡瑩呢。”
“呃,這個,你想學的話,隨時都可以啊。”
計劃再度破產,林迪菲有些灰敗地揭開茶蓋,灌了幾大口,不料那茶竟是用滾水沏的,加上喝得太急,這幾口下去,差點沒把舌頭燙熟。
瘋狂揮掌扇舌頭的時候,善解人意的表妹又適時地遞過來一杯稍涼的白水,一邊查看傷勢一邊關言切切地詢問,半點破綻也無。
在確保舌頭被成功搶救回來以後,林迪菲失望地發現,那些進門前還火熱無比的豪情加怒氣,此刻已經散得行將見底。
晾舌頭的當口,抓緊時間扼殺掉數個腦細胞,憋出下一招。
“表姐終於戴上這支金釵了。送去之後見你一直未戴,還擔心表姐不喜歡呢。”
林迪菲愣了片刻,事情果然又脫離了她所料想的軌道,但是她也並非不懂何為見招拆招。
“喜歡,喜歡得很呢。”
故意把金釵拔下,夾在手指間搖來晃去。
姚繡瑩笑了笑,道:“表姐要是喜歡這類首飾的話,繡瑩這裏還有幾樣,不妨挑挑看還有沒有入眼的。”言罷嫋嫋娜娜地走向梳妝台,取回出一個描金盒子,打開一看,一片金光燦爛耀眼生花。
林迪菲指著滿盒子不啻毒藥的玩意兒,驚奇問道:“這麼多,你從哪裏弄來的?”
居然還敢明目張膽拿出來,反了你的!
姚繡瑩撚起一根尾端十分尖細的金簪,抿嘴一笑,猝不及防地向她戳去。
林迪菲見勢飛快地擺出一個日字衝拳的造型,不過也真的隻是擺造型而已,一點實用也沒派上——一錯眼,那根簪子已經穩穩當當地落在了頭頂的發髻上。
“這一支似乎跟表姐今天的發髻更為相襯呢。”
林迪菲盡力壓住驚色,把剛才的問題又重複了一遍:“這麼多,你到底從哪裏弄來的?”
“這些都是姑父為繡瑩準備的嫁妝。”
這話仿佛是一桶子帶冰碴的涼水,猛地澆上後背,僅存的一星半點的怒氣也被淋得形神俱滅。
這些汾金首飾,有銷皮蝕膚的毒性,無論誰戴,都有毀容之虞,原以為姚繡瑩用心險惡,想借此毀掉林非非這張美絕人寰的臉以求博取些什麼,沒想到的是,這些原來是江居遠那隻老狐狸送給她的嫁妝,動機暫時未明但一定沒安什麼好心,而她極有可能根本就不知道其中的掌故,真的隻是因為覺得那支釵子好看,才轉手送給自己。
想到這裏,林迪菲一把扯過盒子,抱在懷裏,一爪拍下:“這些我都挺喜歡的。我那裏正好也有一套金飾,成色也還可以,不如我們交換好不好?”
“當然可以。其實表姐要是喜歡,直接拿去就好。”
“這怎麼可以。”轉過身吩咐道,“月兒,回去一趟把我那套金飾拿來,小蝶知道收在哪裏。”
之後又身心舒暢地閑坐了一會兒,喝了點茶吃了點自帶的點心,再討論了一下糕點的製作方法,中間還穿插了不少現代化的保胎方法,一時高興,連防輻射孕婦服什麼的詞彙都蹦了出來。
時近中午,小蝶出門前再三再四地叮囑過,讓她必須趕回去喝那鍋熬了十多個時辰的烏雞百草大補湯,因此便婉拒了姚繡瑩的午餐,慢悠悠地晃出了凝馨院。
值得傷神的事情不可謂不多,碧酢草、九天後的納喜節、了了的事、即將到期的血魂毒,每一件都絕不易與,哪一樣都需要絞盡腦汁耗費心機,但林迪菲從來都不是一個勤快的人,加上剛又解決了金釵的事,雖說從開頭到經過再到結果,都跟預期的大相徑庭,但總歸是擺平了,懶怠情緒因此再度萌發。那些事情既然都那麼困難,湊在一起,肯定就更加困難,困難到頭,最好的解決方法就是,管它三七二十一天上下紅雨,統統無視,逢山開路遇水填橋,見招拆招才是王道。
想出王道後,林迪菲笑眯眯地扭扭脖頸,再雙手舉天伸了個懶腰,突然一拍掌,向隨行的婢女問道:“我要的吊床和蹺蹺板你們這兩天有沒有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