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麼?”
“開條件就得開在點子上,她最關心什麼,我就給她什麼,那她還有不依的道理。”笑了笑,“給露公子想不想知道我是怎麼開的條件呢?”
給露已猜到了七八分,漠然地點點頭。
林迪菲立刻清了清嗓子,擺出一副說書的樣子,就差沒在旁邊擺個驚木以振聲威,眉飛色舞地道:“事情是這樣子的。我跟你是逍遙子不為人知的弟子。你某年某月某日下山買東西,不慎碰到李貺翎那個,嘿嘿,你知道的,所以你就被他搶進了王府,所以你就渺無音訊,所以師父他老人家就思徒心切。後來你師妹我也嫁進逸王府,這才知道,師父心心念念的愛徒居然被關在這個鬼地方,於是就傳信給師父。師父他老人家知道後,老淚那個縱橫啊,嚷著一定要在歸西前見你一麵,所以我們才排了這麼一場戲以助你混出王府。我就向盈羅許諾,見著師父一定一哭二鬧三上吊地勸他下山為煜王看病。”吸了一口氣,“這個謊話,編得天衣無縫吧!”
給露忍笑言道:“這卻也算不上是謊話。隻不過把葉落換成了我而已。”
“什麼?”林迪菲輕咳兩聲,壓住驚色。
給露接著道:“聽葉落說,逍遙子十分喜歡凝露坊的胭脂,你們師徒久別,何不帶上幾盒去討個歡心。”
林迪菲的下巴哐當掉在地上。
一個男人,一個老男人,一個隱居山林的老男人,一個隱居山林喜歡胭脂的老男人。
東方不敗四個金光燦爛的大字劈頭砸下,一陣目眩頭暈。
這麼說來,那個葉落會不會是,徒弟版楊蓮亭?
越想越覺得大有可能,尖銳的涼意從背心竄起,林迪菲惡寒地抖了抖肩膀。直歎自己功力尚淺,男男+師徒+老少,這麼勁爆的CP,一時還接受不過來。
既然那個逍遙子可能是東方不敗式的人物,脾氣自然正常不了,帶個見麵禮也不是什麼壞事。因此路經凝露坊時,林迪菲還是有所行動,在小巷裏,用一包拇指餅騙得一個孩子擠到人滿為患的店鋪內買得一盒胭脂,收到袖中,有備無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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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秋陽分外灼人,郊外的離離荒草在陽光的炙烤下散發出枯腐的味道,浮在空氣裏,平添一份倦怠。
拉車的馬匹隻並非是日行千裏的良駒,不飲不食不休地行了大半日,到了這裏,耷拉著腦袋,揮一鞭才走一步。
林迪菲在車上補了個覺,坐的不是四平八穩的皇家馬車,自然免不了顛簸之苦,一趟下來,身子東碰西磕,腦子亂夢紛飛,終於還是受不了,醒過來抱膝坐著。
夢中的場景又不可遏製地在腦中浮現,越是努力控製,卻越是分明可見。
蓋頭掀起時的初見、不懷好意的侵犯、針鋒相對的相處、恍若夢幻的懷抱、淡淡的龍涎香氣、口裏的血腥以及殿中的笑意,當然,還有那句“縱使毀了,本王也會記住你美麗時的樣子。”
情況似乎漸漸微妙起來。
某種悄然萌發於心底的感覺,經過這番事件,彷如一株卑弱的小草,忽地從不見天日的隘穀移栽到沃若廣袤的原野,突如其來的雨露與陽光讓它迅速地拔節生長,幾乎是在一夜之間,茂盛得令人詫異。因此,那顆心,已不再是一片貧瘠得可怕的荒漠。
然而,隨之而來的恐懼卻也同樣銘心。
其實,林迪菲所恐懼的東西,用四字概括足矣——失去自由。
身不由己,是老天的捉弄,是命運的玩笑,是不可更改的事實,然而,這種情況並非是無可變更的,隻要那顆心還是極度向往自由的,還是渴望自在高飛的,那麼,朝著這樣一個目標堅持下去,厄運總長不過生命,有朝一日,機遇會來,自由會有。但若在身不由己的同時,心也不由己,自由便就如同水中月鏡中花,虛無飄渺,永難觸及。
身不由己猶可脫也,心不由己不可脫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