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羽藍色的身影掩映在摻黃夾翠的柳枝裏,隱約傳出幾聲咳嗽。
剛剛近乎飛奔的侍女突然刹住腳,林迪菲差點慣性使然地撲將在地。
李宸羽唇角一翹,逸出一個溫和的笑容:“你們先下去罷。”
侍女們行禮後齊齊離開。
林迪菲一手撐住柳樹,一手捂住肚子,大口大口地喘息:“煜王殿下,你,府上人才不少啊,剛才那個丫鬟,”伸出拇指,“田徑好手啊……”
李宸羽笑著問道:“何為田徑?”
林迪菲抿緊嘴唇,暗罵自己口不擇言,立刻撇開話頭道:“先不說這個,四殿下還在等我吃飯是不是,那我們快走吧,別把孩子餓著了。”
李宸羽突然斂起笑容,沉聲道:“栩兒今日一整日都不會進食。本王也是。”
看到他臉上的憂悒神色,林迪菲才恍然大悟,今天不止是小皇子的生日,也是宸妃的忌日。那自己糊裏糊塗地送來蛋糕,不是存心折磨那孩子麼。
撚著頭發想了一會兒,歉意拳拳地陳詞:“畢竟死者長已矣,活下來的就應該開開心心地活下去。能來到這個世界,無論如何都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小孩子要是沒過過一個快樂的生日,絕對是童年的一大遺憾。”對上他的目光,露出一個微笑,“我想讓他過一個快樂的生日,不知道殿下介不介意呢?”
李宸羽聽完這番話,有些愕然,想不到這世上真的有那麼一個人,會真心想讓栩兒快樂。感慨之時,不料一股氣驟然竄上胸口,再度咳嗽起來。
林迪菲見他咳得俊臉通紅,以為他是被自己的話刺激成這個樣子,忙跳過去幫他捶背。沒想到捶兩下他竟然咳得更加厲害,一隻手顫抖著捂住嘴,一隻手捏成拳頭抵在樹上,臉色煞白如雪。
“表哥,你怎麼了?!”
一個嬌俏身影從假山後閃了出來,飛快步至柳蔭下。
羅盈急忙上前,一隻手熟練地撫上胸口替他順氣,另一隻手飛快地摸出一顆褐色藥丸,無比小心地唵入他口中。
林迪菲瞪大了眼睛,望向盈羅的眼神訝異十分。一個月朝夕相處下來,自以為對她的性格還是相當了解的,沒想到,那個毛毛躁躁的丫頭竟會有這麼細膩的時刻。
盈羅蹙起細眉道:“你們剛剛在說什麼,怎麼著急成這個樣子,要不是我正好過來看看,你指不定多難受呢。”說完狠狠地盯住林迪菲。
林迪菲趕在即將被好友的眼神紮成刺蝟之前,趕緊解釋道:“是我一時疏忽,忘了今天也是宸妃娘娘的忌日,惹煜王殿下生氣了。”
看來在奉心如石的古人麵前推行這種思想,還是相當有難度的。
李宸羽終於緩過氣來,臉色也恢複了些許血色,輕輕推開覆在胸口的手,有些赧顏地道:“我不是為這個,隻是剛剛氣息有些不穩,所以才會……”又是一陣輕咳。
盈羅依舊替他拍撫後背,眉頭緊鎖地說道:“碧酢草都快用完了,表哥你的病還不見好,莫非那個神醫真是個江湖騙子不成。”
李宸羽嘴角浮起一個略顯虛弱的微笑,安慰道:“我底子太薄,調養起來自是費神。這些日子來喝湯藥、吃藥丸,已經好了不少了。”
盈羅不以為然,喃喃道:“本想著早點趕來齊安,讓你把碧酢草服了,病情有所好轉,就不用挨那頓折騰死人的針灸了,結果還是不行。”澄澈的瞳眸裏泛起霧氣。
“不礙事的,從小到大,月月如此,已經習慣了。”
“你又哄我,深得都快紮進骨頭了,還要紮上那麼多根,明明每回都痛得死去活來,還說不礙事……”捂住嘴嗚咽不止。
林迪菲適時地走上前去,輕拍好友的顫抖的肩膀。
剛剛在邊上聽了那麼許久,她大抵也明白是如何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