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費力十分地理解他的前半句話,驀地聽到後半句,驚得渾身一顫。這還是第一次被人懷疑身份,偏偏那人就是這場謊言最最關鍵的欺騙對象。
急忙轉移話題:“你剛剛說什麼,為什麼是救元妃一命?”聲音略微沙啞。
下毒的對象不是皇帝嗎,怎麼又扯到元妃。
“嘖嘖,王妃果然是做戲的好手,看來本王應該多多向你請教才是。”
言罷邪魅一笑,俯下頭去。
林迪菲已經退無可退,情急之下揚起手擋了一下,不料金釵的尖端在他下頦深深劃了一道。
鮮紅的血液迅速從傷口溢了出來,滴滴下落。
她像是被點住穴道似地定了幾秒鍾,然後將手中的凶器往後一扔,嗖地站起身,踮起腳,手指觸了上去,鮮紅的血液順著雪白的手指緩緩流下,分外瘮人。
“是不是很痛?糟糕了,這麼深,一定會留疤。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實在氣不過,大不了也劃我一下。”
李貺翎並沒有任何反應,甚至連擦拭血跡的動作都沒有,仿佛那傷口並不在他身上。
林迪菲彎著手指一點一點幫他擦拭血跡,突然僵住動作,觸電似地撤回。
“我沒別的意思。你也知道,你是天齊第一美男子嘛,要是臉上有疤,我傷你的事傳了出去,我一定會成為全民公敵的。”
李貺翎麵色依舊有些陰沉,隻是並不繼續剛才的動作,開口道:“你當真對此事一點不知曉?”
這麼一鬧,又傷了人,林迪菲自知理虧,方才的暴烈情緒如今已散得無影無蹤。
老實回道:“當真不知道,信不信由你。”
看見那道有些怵目驚心的傷痕,林迪菲又心慌起來,轉過身,掀開一個一個雕花熏香的盒子,不動聲色地找起手絹和藥膏來。
前幾天她烤豬蹄的時候被碳粒濺傷了手背,小蝶找來的藥膏並未用完。
十幾個盒子一溜兒排著,她左右開弓地找,找到最後一個,才發現藥膏的影子,咬咬牙,暗歎自己的運氣著實壞到了一個境界。
“你坐下,這傷口再不處理,就真要留疤了。”起身騰出凳子來,又跑到桌邊倒了一小杯水。
回來時,發現李貺翎聽話地坐在凳子上,有些不敢相信。
用上好的絲絹沾了一角白水,輕輕擦去血跡,再用食指剜了一點藥膏,均勻地揞在傷口上,再一點點塗散。
手指與皮膚的每一次觸碰,都會驚起一陣觸電似的酥麻感。
李貺翎穩如泰山地坐在那裏。
傷處溫柔的拂拭,似乎摩擦起一撮火焰,讓布滿堅冰的心,某一處,不可思議地柔軟下來。
屋內靜得落針可聞。
空氣裏氤氳著淡淡熏香,此時仿佛格外芬芳好聞,甚至可以嗅到一縷甜膩的味道。
原來,跟他這樣,安安靜靜地,沒有威脅,沒有爭吵,沒有逼問地相處,是件很不錯的事情。
隻可惜,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沒有下次了。
想到這裏,林迪菲不禁淒然一笑。
“你笑什麼?”
“沒什麼。”上完藥,用手絹隨意擦擦手指,“其實你用不著費心猜想我究竟是怎樣一個人。你隻需要知道,我對任何人都不會懷有惡意。”頓了一頓,“包括你。”
門外忽然響起小蝶的聲音:“王爺,流雲公子的書僮來通傳,說是請王爺去抱樸居一趟。”
李貺翎走後,林迪菲取出袖中的折子,打開細細看著,已沒有初見時的驚恐,畢竟,該來的總是要來,再惶恐不安,也於事無補。
打點完畢後,小蝶匆匆進屋,打算仔仔細細問個明白。正撞上林迪菲在翻看什麼東西。湊近一看,隻見那折子雪白的內裏,畫著一柄寶劍,旁邊用蠅頭小楷寫了三個字——
林迪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