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林迪菲降低了一個聲調,驚愕地看向那群侍婢,“還有人,不就是換個衣服畫個妝嗎,有必要要這麼多人嗎?”
一個年紀稍長的侍女從人堆裏站出來,低頭說道:“回娘娘的話,俗話說男兒重官袍女兒重嫁衣,娘娘是王妃,身份尊貴,自然又要格外慎重,妝容、喜服、發髻、發釵、配飾、絲履等等,每樣都至少要由一個人專門負責,半點都馬虎不得。”
還沒等她說完,林迪菲就已經頭如鬥大,不過也沒什麼辦法,隻得乖乖在梳妝台前坐下,任她們擺弄。
林迪菲不斷提醒自己一定要沉住氣一定要有耐心,但是兩三個時辰,端坐在一個地方不能稍動,稍微動一下便會引起滿室驚呼,再有耐心的人都會覺得煩悶,更何況是林迪菲。
“哎呀,那枝金絲八寶攢珠釵在哪裏,趕緊取出來讓娘娘戴上!”
“這翡翠鑲銀耳環怎麼少了顆珠子,快點找找!”
“那對鴛鴦戲水的絲履上隻有八顆珍珠,少了一顆,怎麼辦?”
“老天爺,娘娘的純金刻如意紋的手鐲怎麼隻有一隻了!”
……
林迪菲被諸如此類的對白淹沒,頻繁地地深呼吸,一副欲哭無淚的可憐模樣。
而當林迪菲的院子裏人來人往熱鬧非凡的時候,與之相隔一個院子的,姚繡瑩的住處則顯得極為冷清——通共隻有三個丫鬟在為她張羅打扮,並且都還是江家的丫鬟,逸王府派來的幾十個,全都擠在林迪菲的繡房裏忙和。
喜服、首飾等倒也是上等的,隻不過喜服並不是鮮豔喜慶的大紅,而是象征側室的桃紅色,頭飾隻三樣,妝容畫得也比較淺淡。
其實這在側室的妝儀中算是很隆重的了,也隻有皇家會如此。在天齊,側室的地位較之正妻,簡直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因此有許多殷實人家的女兒,寧願下嫁給一窮二白的田舍郎為妻,也不願去富貴人家做妾。
姚繡瑩裝飾停當後靜靜地地坐在窗前,麵色陰沉、眼神冰冷,聽著前麵院子傳來的鼎沸人聲,狠狠揉著手中的繡帕。
過了許久,屋內一個十五六歲的丫鬟走過來,向她福了一福,怯生生地說道:“表小姐,小姐已經裝飾完畢,馬上就要去向老爺辭行了,你也要一同去的。”
姚繡瑩迅速收起不悅之色,淺笑著應喏一聲,便起身向屋外走去。
終於捱過了整整一上午的煎熬,林迪菲起身時頭有些發暈,身體微微晃了兩下,旁邊的一堆人就驚叫著靠過來攙扶,更誇張的是,立刻就有人嚷著要去請大夫。
林迪菲臨走時眼睛往銅鏡中一掃,頓時被自己徹底驚豔到——鏡中人膚如凝脂,腮暈朝霞,雲髻峨峨,滿頭珠翠,珠光寶氣之極,端麗冠絕無匹。林迪菲搜遍肚中詞句,絞盡腦汁想了半天,終於找到一個大略可以形容這番美貌的詞——人間絕色。
林迪菲以前的長相隻能說比較秀氣,實在算不上是美女,如今得到這麼一副長相,好比是無痛整容了一回,並且效果還好得不得了,這也算是一種補償吧。隻一眼,林迪菲便覺得一上午的忍耐其實是很值得的。
接著便去了正堂向江居遠拜別。又是一番繁瑣的禮節。
林迪菲跪在地下叩拜了幾下,端起小蝶遞過來的茶,舉在額頭向江居遠敬去。
“你今日嫁到逸王府,乃是上賜天恩、下昭祖德,侍奉逸王殿下,務必要業業兢兢、謹慎肅恭,知否?”言罷揭開杯蓋,淺淺喝了一口。
“女兒謹記父親教誨,必定盡心盡力侍奉王爺。”這都是喜娘教的話。
林迪菲被小蝶攙起來,正要退下換姚繡瑩上前敬茶時,江居遠忽然沉聲道:“慢著,你身邊隻有一個貼身侍婢,為父不放心,如今再送你一個伶俐的丫鬟。”
站在他身邊的藍衣女子向林迪菲行了一禮,說道:“奴婢了了,向小姐請安。”
林迪菲立刻認出她便是那晚穿男裝領自己去書房的女子。今日她穿著女裝,皮膚白皙長相清雅,眉宇之間透著一股英氣。
林迪菲暗道:這個人絕不是一般的侍女,江丞相要她跟著我到底有什麼目的,不會是想監視我吧。
林迪菲不動聲色地應了一聲,了了便移步過去,與小蝶一左一右站在她身邊。
姚繡瑩恭敬地敬過茶後,兩人便在幾十個侍婢的簇擁下出門登轎,到了一處,林迪菲換坐上鮮紅透亮的喜轎,姚繡瑩坐上一頂粉綢小轎,被抬著向逸王府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