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章 美景良人夢(1 / 2)

李貺翎再次收到秦雲蹤的密報,不過送信的鴿子已不是當初那隻。

看完紙簽上的內容,李貺翎眉頭一擰,神色分外嚴酷。他負手站在窗前,細腰狹背身形修美,宛如精心鐫刻的雕塑。側麵在昏蒙的月色下顯得越發邪魅迷人,眉宇間卻隱約鎖著一份寒意,眼神亦是冰冷如山巔經年不化的冰雪。

清泠如溪水漱石的琴音漸漸消弭,滿室隻聞得琴弦的細細顫音。流雲從竹簟上緩緩站起身來,又慢慢地向李貺翎走去。

“王爺可還記得你我之間的賭約?”

“記得,一顆人頭。你斷然不會提本王辦不到的事,所以想必對我而言,那顆人頭並不難取到。”所以無須再問。

“那便好,等王妃入了京,王爺便要著手兌現諾言了。”

“你……你如何敢用你自己的人頭來賭她是否活得下去?”

“穩贏不輸的賭局,我從不介意用最重要的東西來賭。”

“江晏如的武功當真如此之高?”李貺翎越來越覺得這個女人不簡單。

“我與她素未謀麵,如何得知。”

“那你為何會覺得自己穩贏不輸?”

“賭局賭局,賭的無非是運氣。”

李貺翎並不覺得流雲是一個不惜命的人,算無遺策如他又如何會僅憑猜測就妄下賭注,不過李貺翎並不追問,流雲這樣回答就代表他不願說得更多,他不願說得更多就代表沒人能從他口中知道更多。想起流雲的驚人才智與駭人鐵腕以及他撲朔迷離的來曆,李貺翎不禁有些惘然,這樣的人,便是與他同行同止一輩子,怕也是猜不透他心思的萬分之一,而有這樣一個人助自己成大事,究竟是福還是禍呢。

流雲從李貺翎手中抽出了那張紙簽,一邊神態悠閑地看一邊向書案走去,嘴角牽出一絲淺笑,那笑容讓人無端想起暖陽下未化的深潭冰雪,暖意下斂著徹骨寒氣。

流雲慢慢把紙簽沁入一個盛著晶瑩液體的精致的托盤內,隻見其上的字跡瞬間洇化,液體也刹那間化為一盤黑墨。

“一種奇怪的暗器……”流雲低聲重複簽上的隻言片語,霎時,秀氣的眉毛緊緊蹙起,眼神變得極其冰冷駭人,隻片刻,便又變回剛剛的平靜淡然,不著一絲痕跡。如果說李貺翎的目光會讓人想起凶猛殘忍的鷹隼,那流雲剛剛的眼神便會讓人恍若置身修羅地獄,無法逃離的恐懼最叫人不堪忍受。

“你猜江晏如是在裝傻充愣還是當真有人暗中助她?”

“有人相助。”

“可是府外有幾千侍衛圍著,刺客是許久前就安插在王府中的,那救她的人又如何能進去?”

“刺客如何,他便如何。”言罷從案上的一摞書中抽出一本,慢慢回到竹簟上,神情悠然地倚在竹枕上看書,仿佛他們正在談論的不是殺人害命之事,而是琴棋書畫詩酒茶之類的雅事。

“你是說助她那人提早就潛入王府,是江家的人?”

“不是。”語氣是不容一絲揣測的肯定。

“那會是誰?”

“還不能肯定,等江晏如入京,一切自見分曉。另外……”抬眉看了看李貺翎,“王爺莫讓訓育多年的十二絕命士白白丟了性命,這些人,日後還有些用處。”

李貺翎心神微微一震,卻又立刻鎮定下來,舉目望著天邊影影綽綽的群山,目光有一刻的迷惘,瞬間,卻又變得狠毒如鷹隼。

林迪菲如願以償拖延了一日,可以有時間在逸王府內好生逛逛,本想向秦雲蹤提出女扮男裝去越陽郡大街小巷逛逛以體察民情,可想到剛剛才發生了刺殺事件,秦雲蹤又是個辦事周到處處小心的人,斷然會搬出一大套諸如“娘娘暫時忍耐”、“屬下就算是死也不能坐視娘娘再陷危機”之類的說辭來搪塞自己,而且小蝶那邊,自己還得繼續演苦情戲,哪有苦情戲女主角還整天想著出去找樂子的道理,於是咬咬牙,就在府內溜達算了。

越陽郡與帝都齊安相距千裏,土地貧瘠風俗澆薄,可以說是半個蠻夷之地,而偏偏天災人禍又特別眷顧此地,因此越陽郡的屆屆知府年年都要向皇帝請求國庫支援。而自打逸王李貺翎成為此地的郡王之後,這種情況便越演越烈,知府的任期也是越來越短,所以調任此地幾乎成了貶官降位的同義詞。

可是,逸王府卻修得美輪美奐惹人驚歎,並不是有多富麗堂皇貴氣逼人,隻是那些亭台樓閣小院回廊皆建得分外用心,軒峻壯闊又不流於庸麗浮躁,精心布置卻不見人力穿鑿,便是那園中成百上千的花草樹木,一叢一株也都與大局設計配合得毫無罅隙,讓人覺得哪怕隻是挪一盆花砍一株樹便會明顯破壞掉整個布局。這番建造耗費了百十個匠人許多心血才完成,因此逸王府已不僅僅是一個王爺的住宅,它更像是一個凝聚了人之精魂人之心血的藝術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