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府的決定是,必須確保這個冒牌的江晏如不反悔不罷工,至於之前林迪菲立的那張亂七八糟的字據則完全不需要列入考慮,前提是要用一樣東西來拴住她的意誌,讓她完完全全地接受江晏如的使命,這樣東西對於大多數人而言都是無上重要的——生命。
姚君陽給小蝶的瓶子裏裝著的液體晶瑩剔透略帶香氣,如果把其致命的毒性忽略掉的話,任何人都不會拒絕喝上幾口,而若是把這東西加進飯菜或是茶水裏,吃下去的人便永遠不會知道自己死於何因。
“誰啊,我已經睡了喔。”
“小姐,是小蝶,我來給你送茶水。”
林迪菲聽見是小蝶來了,立刻進入角色,低沉著聲音答道:“進來吧。”林迪菲覺得小蝶其實更適合當個老師,杏眼一瞪柳眉一豎便就威勢十足,嚇得自己不敢亂來。
小蝶親眼看著林迪菲喝下那盅摻了毒藥的茶,心中一慟,幾欲滴下淚來。她忽然想到,如果眼前這人是真的江晏如,自己是不是也會被指使把這盅茶端給她喝,想到這裏便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心中黯然一歎:“是誰說身在富貴人家就是前世積德呢。”
信鴿飛至抱樸居的時候逸王李貺翎正斜倚在竹床上閉目休憩,身上鬆鬆垮垮地套著件質地極佳的素色寢袍,聽到鴿子撲翅的聲音便迅速起身,縱身一躍到窗前接住那白衣信使。
看完秦雲蹤傳來的密報後,李貺翎不禁勾唇一笑,旋即把那紙條舉到宮燈裏燒掉。
“江家大小姐上路了呢。”語氣意味深長。
“你是要有所行動了嗎,你可知曉那江晏如可是位文武雙全的大美人。”一個清越低柔的男聲響起。
“她很美嗎,能有多美,會比你還美嗎?”言語裏滿是調侃之意。
見對麵的人臉上微微閃過一絲怒色,李貺翎便立刻軟下語氣:“好了好了,不開玩笑了,說正經事。”
坐在逸王對麵的人大約十七八歲,麵容甚是秀麗,眼神猶如隱匿在靉靆暮雲裏暗自清寒的月光,身著一襲寬大的白衣,領袖描著淡淡忍冬紋,隨意地坐在竹簟上翻動書頁,連看也不看李貺翎一眼。
“流雲,流雲公子,本王錯了還不行嗎。”
“逸王何錯之有,在一個為你所有的男寵麵前,這樣的態度再正常不過了。”
李貺翎聽他這麼說立刻就知道自己這次真是把那人惹到了,便忙不迭地賠禮道歉。
“流雲,你說江居遠打的究竟是什麼主意?”
“王爺你早就知曉了,不是麼。”語氣裏帶有一絲譏誚之意,明顯是餘怒未消。
“可並不能十分確定。”李貺翎負手立在宮燈前,直直地盯住燈芯處的一綹灰燼。
“煜王府的內線安插了幾年了?”
“那是我從前的親隨,去了大概有四年了,此人甚是可靠。”
“那便是了,江居遠真正想輔佐的人是煜王,至於他把女兒嫁給你,完全是為了混淆太子的視線,另外……”
“什麼?”
“他還是想給自己留條後路的。”語氣是洞察一切的了然。
“那隻老狐狸!”李貺翎剛想繼續深入這個話題時突然被一個略顯慵懶的聲音打斷——
“我要歇息了,王爺請自便。”那人說完緩緩起身,微微欠下身子吹滅了宮燈裏飄搖的燭火。
偌大的房間霎時陷入黑暗。李貺翎在原地立了一會,便向宮室的內房走去。
“王爺明晚莫忘了去我師兄那裏。”
“知道了,流雲啊流雲,你說你們何必用這種身份留在王府呢。”
“一舉兩得的事,何樂而不為。”言語的間隙藏著一聲微不可察的輕笑。
“你……”李貺翎一時無語。
不得不承認這件事這樣處理是相當高明的,既能很好地隱藏四人的身份,也如他所願地進一步惡化了自己的形象,一個放浪形骸不侍詩書皇子若是再添上好男色這一條,恐怕沒有哪個皇帝願意把皇位傳給他。